没什么可?紧张的,她是奉皇命前来做正事的,不?是玩闹。
这样一想,人是有?了勇气,但?相?应的,神情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语气俨如昨日训斥江老?夫人与下人一般,道:“进?来。”
从江颂月迈入大?理寺起,消息就传开了,大?理寺的人都知道他们那瞎眼的左少卿来了,身边还带着个明艳俏丽的姑娘。
姑娘手持圣谕,是来查案的。
官员们有?好奇的,有?惊诧的,明里暗里都在打听。
在清亮严厉的女声传出后,候在厅门外的官员终于能?满足好奇心,急忙捧着案卷依次入内。
但?也有?例外。
贺笳生没动。
听闻有?一姑娘在闻人惊阙的陪同下来访,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人是闻人听榆,那个对他有?些只?可?意会的好感?的高门姑娘。
上回大?理寺卿就与她说过,尽管入内,不?必拘礼。
他也希望是闻人听榆。
与国公府这位八姑娘第二次见面?那日,贺笳生回味着捡起的帕子上的柔软触感?,回忆着那高贵纯洁、仪态万千的姑娘,一夜未眠。
他很清楚,哪怕他不?足一年就成了大?理寺六品文官,但?在闻人听榆面?前,连为她摆放脚凳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他为人捡起的那张做工精美的绣帕,他都买不?起。
他只?配迎娶同是六品官员的军器监丞的女儿,因受过岳父的恩情,在他父女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
辗转一夜,贺笳生决心退亲。
婚期前几日退亲,军器监丞的宋大?人听后,长刀出鞘,直接架在了贺笳生脖子上。
但?那又如何,两?人同为朝廷命官,官位相?平,他不?想女儿名誉受损,只?得答应,这才有?了宋姑娘与他八字不?合,病重缠身,不?得不?临时退亲的事。
贺笳生是怀着见闻人听榆的心情来的,路上特意对着檐下积水检查了衣冠,确保自己仪容端正。
可?里面?的人是江颂月。
他听出声音了。
贺笳生立于厅外,阴冷的风裹着冰凉的雨水斜打在他衣摆上,犹若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将他浇了个透骨寒。
他费尽心思往上爬,自以为终于能?在江颂月面?前抬起头颅,没想到两?人会在他任职的地方相?逢。
江颂月仍是站在他头上的那个。
一介商女,何德何能?踏入这庄严肃穆的大?理寺?
就因她捡了别人不?要的瞎子,嫁入了高门?
“贺大?人?”身后的同僚见他久不?动弹,轻声喊他,用气音道,“里面?除了左少卿,还有?个揣着圣谕来的姑娘,不?可?怠慢啊。”
贺笳生扯了扯嘴角,行如走尸地迈了进?去。
江颂月第一眼并未看见贺笳生,真要说的话?,她心中全是躲在暗处盯着她的余望山,全然不?记得贺笳生也在大?理寺了。
夜鸦山匪存在十余年,犯下的案子抄录成文书,足将一方桌案堆满。
“多谢。”江颂月学不?来闻人惊阙那样自然,客气地与送文书的官员道谢。
第四次道谢时,她看见一只?微微颤抖的通红的手。
江颂月愣了一愣,倏地抬头,看见了赤红着双目的贺笳生。
那是贺笳生的手,他少时家境贫寒,寒冬腊月里练字冻坏了手,江家祖父看他有?志气,收他做学生,给他银钱治手。
冻伤治好了,但?是留下了遗症,每逢天?寒沾了冷水,就如炉中的铁块那样通红,很容易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