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斗曾困惑的、藤崎派自己单杀高杉的事情也有了答案:因为藤崎就在这里,借助着奈落众的兵力与科技,窥伺和布置着一切。夜斗是他手中与那些从天而降的奈落众伏兵一样的棋子,正是知道将夜斗派遣出去的时间,奈落众才能那么恰到好处地在夜斗登船后落至甲板、引起动乱。
“有办法开门吗?”
该下定的决心早已想清,即使即将面对的人是和自己维持了百年“父子”关系的人,夜斗也只是神情平静地用指节叩了叩金属的大门。
金属门自然纹丝不动,甚至这轻微的叩响声是否透过了厚重的门层、传递到了里面都未曾可知。但妆容浓艳的卖药郎轻轻往夜斗的方向一觑,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无形地映照出了别的东西比之秽线更加扭曲丑恶、如同锁链如同寄生虫般,缠绕捆绑吸食着祸津神的,所谓“因缘”。
清脆的、金属颤抖的身影在他的药箱里响起。为了确定秽线而贴了一路的符咒一眼望去都是扭曲的鲜红,诡谲地注视过来。
“以人之力要去打开这种门,实在太过强求了。”
短暂的寂静后,卖药郎徐徐说道。
“……我们在场的有哪个是人吗?还是你要说你虽然顶着尖耳浓妆能打妖魔能用符咒但是你是个普通人吗?!”
对于夜斗这难以理解卖药郎的言、因此满头问号的反问,卖药郎置若罔闻。如此视觉系的打扮仍然不掩其俊美的青年敲了敲自己的药箱完好无损的箱子自如地往外吐出一截抽屉,药瓶仿佛被推搡着,在磕碰中骨碌碌地滚出一个淡青的小瓶,落入他的掌中。
卖药郎两指一并,夹中一张空白的符纸,手指稍一用力,纸张便弯曲成弧,盛接着瓶中的药粉。与药粉相触的纸张如同被火燎了一样蔓出一闪一闪的金红光芒,扭曲成线条的符字只在光芒蔓延时如火星般微微一闪……不,符纸真的烧了起来,随着药粉被炙出烟雾,原本如丝如缕的秽气也猛然暴涨!
浓烈的黑色几乎要覆盖掉全部的视野,夜斗下意识地用手在面前猛摇试图驱赶,但黑色似乎并不全是秽气,完全无视了神明的灵光,仍然寸寸占据着狭窄的过道!
“等等你这是烧得什么怎么闻起来这么像妖魔的臭味、咳咳!”
眼看用手驱赶无果,夜斗已经转换思想改为以袖掩盖鼻,但几能以假乱真的味道仍然强势地占据了他的鼻腔。比起眼泪都要被熏出来的他,卖药郎仍然气定神闲,只是原本躺在药箱上层的短剑已经不知何时被他拿出,在他的手中仍然颤抖着齿关。
金属门上无声闪出一点微光,旋即向两侧滑开。
只在这瞬间,夜斗已经一个箭步上前,站在了门轨上。神明的眼睛还带着点被熏红的边缘,但神情却是令人熟悉的寂冷这是藤崎看过无数次的、满意至极的,被自己驱使着杀人时的表情。
“我还以为是外面结束了原来是你回来了。”
面容年轻的人类如此说道。
“成功了吗啊,问了白痴的问题。成功了就不可能这里遇袭了吧。那么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夜卜?”
“该不会是觉得,只要解决掉可怜的父亲,就可以奔赴新生活了吧。”
门口的房间对于秽气来说过于明亮了,以致于不管是运行的机器本身,还是房间里凌乱的计算机、控制器、闪着雪花点的数个显示屏,又或者是坐在转椅上的藤崎和站在一旁的螭,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我当然不会这么觉得。”夜斗答道,“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就算听你的去把高杉变成神器也没有意义。”
“因为担心银时,所以把高杉变成神器。那么为了银时,也可以把桂、把新八、把神乐变成神器。等到所有人都失去以后,剩下的一个银时也能变成神器……你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
“这样不好吗?”
意料之中地,藤崎笑着说道。
“人类的寿命有限,一旦没有执念成佛了就再也没有以后但是,只要成为神器,他们就永远是你的‘家人’。这难道不是你期待的吗?”
“我早就说过了”
“你,是我心爱的儿子喔,夜卜。”
“所以你的期待,不管是否诉之于口,我都会帮你实现的。”
果然是这样。
迎着那张带笑的脸,夜斗唯一的想法只剩下这个。
那个年轻到根本看不出来有儿女的躯壳还在不停地张合着嘴唇,而躯壳内栖息的、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灵魂仿佛在出阵阵讽笑,以言语作为矫饰的丝线,试图将他摆弄成一具傀儡。
“说起来,夜斗看起来真的不想杀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