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柏宁病危,柏崇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强定下心神,立刻赶往宁王宫。
柏宁躺在榻上,周遭弥漫着一股腐坏的味道。柏崇闻到这种味道,不禁心惊肉跳,这是死亡的气息。在战场上接触死人多了,对死亡会异常敏锐,甚至能感受到死亡的味道。
他很平静,浑浑噩噩地昏睡着,或许,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这样也好。
“柏宁。”柏崇轻声唤道。
柏宁毫无反应,柏崇契而不舍地唤着。终于,他疲惫地睁开眼睛。
“哥…你来了,我好舍不得你……”
柏崇抓着他的手:“哥不会让你离开我。”
“哥…我刚才看到母亲了,母亲牵着我们在花园里散步。她手里抱着雪球,拉着我们的手笑,我真的好开心。”
雪球是柏宁小时候喜欢的一只波斯猫,可惜后来被柏巉摁到河里淹死了,柏宁一直念念不忘,认为是自己害死了雪球,如果他不喜欢雪球,不和它玩,雪球就不会死了,这个心结跟随他至今。
“哥,我好幸福,现在母亲,你,还有雪球,都在我身边,我真的好幸福。”
“柏宁……”柏崇声音颤抖。
他猛然意识到,其实,这个少年从来没有走出过那个漫天飞雪的冬日。他一辈子都困在那段短暂的幸福时光里,出不来。
或许他根本不想走出来,拥着往日的那份幸福,也不错。
谁不是守着一份回忆度过余生呢?柏宁是,自己何尝不是?
柏宁流了很多血,身上的血似乎慢慢流干了,他的肤色变得雪白,再慢慢变得透明,仿佛一张薄纸一般,稍有不慎,就会飞走,在世上消失不见。
他很怕柏宁消失,从来没有这样怕过,他把柏宁搂进怀里,紧紧拥着他。他不会放手让他离开。
只要他不放手,柏宁就不会离开了。柏崇天真地想。
身上沾满血,可无人敢上前。
狐狸一看情况不妙,立刻转身回乾坤殿,取了柏崇的令牌,赶到刑部大牢。有了这块令牌,刑部的人倒也没为难他,他顺利见到了灵川。
灵川受完刑,被丢在牢房里。
“灵川大人,快随我走,宁王他大限已至,若是不走,崇王殿下怕是一怒之下会要你的命。”
“你说什么?柏宁怎么会军师你说清楚些。”
“没时间说这么多了,你先保住命再说吧,跟我走。”
灵川不走:“不,军师大人,我必须要搞清楚柏宁的伤腿为何会突然恶化,或许我还有办法救他,你帮我去见柏宁。”
“大人,你就别犟了,宁王伤得厉害,他活不成了,你不必跟着他一块儿死。”
灵川执意要去看柏宁:“军师,你带我去看看柏宁,求你了,我不能一走了之,或许我真的可以救他。我若是走了,那就永远回不了头了。”
“你算了,我舍命陪君子了,走吧。我带你去宁王宫。”
狐狸解开灵川身上的铁链,扶着他出来,他手里持有柏崇的令牌,狱卒不敢阻拦。可刚走到兰溪河畔,柏崇突然带人出现在前方,拦住二人。
“你又想跑。”
柏崇目眦欲裂,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
他的眼睛里闪着骇人的光,像要把人吞吃入腹一样。灵川看了不禁有些害怕。
“狐狸,你背叛我?”
狐狸也吓得半死,嘴唇张了张,没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