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晚,他吹了蜡烛,躺在床上,睡姿一如既往地端庄。
魂体没有睡眠,也睡不着。
我犹豫了下,又犹豫了下,再次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有把持住。
凑过去,轻轻亲了一口至纯。
他忽然睁开眼睛,眼神清凌凌看着我。
我顿时紧张了,如果我有肉体,这会儿心脏那里该怦怦跳起来了。
他伸手拉上床帘。
我顿时松了口气。
第二天,至纯睡醒后,换了一身新的僧衣,头发难得用发带绑了上去,只可惜他技术不怎么样,额前一堆碎发,马尾也松松垮垮的,不过有那张脸在,倒也显得好看。
大昭寺后山上,修了几件竹屋。
至纯到的时候,有个少年面朝南跪着。
那少年腰挺得直,至纯叹了一口气,道:「今日是你的加冠礼,本该盛邀宾客,热热闹闹办一场……」
「无妨。」少年声音清润,「对佑来说,如此已经是最好的了。」
至纯不再提这些话题,按着加冠礼的步骤,为堂中少年加冠。
我安静地看着。
黑无常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出现了,「我算是知道你昨天为何信誓旦旦说他会来了。」
「看出来了?」我问。
黑无常啧了声,摇摇头,「傻子都能看出来,那少年分明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说一模一样算是有点夸张,但五分相似是有的。
我上一次见景佑时,他十岁,还是个孩子,整日胡作非为,仗着皇祖母和母后的疼爱,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鲤鱼。
好不容易请了大儒来教他学问,不到半个月,大儒就向父皇请辞了。
父皇一再挽留,大儒哭天抢地,一把撕了假胡子,说自己胡子被太子拔了。
……
这些记忆仍然鲜活着,只是故人不在了。
连阿佑我都认不出来了。
面前这个少年,端庄,温润,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