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留下来么?”江浸月瞥一眼她沉静如玉的脸。
“留下来做什么?”夏雪纤轻轻笑着拉开门,“我还要忙着帮靳宿仙君捡莲尖子泡茶,先走了。”素色身影转瞬消失。
云冰祁好转过来是一两个月后,西风已经刮下,吹散了阳光的温度,染红了满院的枫叶,知了也不再聒噪,走进院中就能感觉到初秋的丝丝凉意。
花淅叫嚷着她为云冰祁熬的药快糊了,将膏药朝江浸月怀中一扔便闪电似的冲出房间。江浸月无奈地坐上云冰祁的床头,他赤着上身背对她,不动声色地等待她的魔爪。
江浸月拢了他柔软如绸的墨发,左肩下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已演变成深紫色,蜈蚣般爬在他背上,整个背看上去像白璧染了暇。又想起掉进他浴桶的那夜,还有被他强吻的瞬间,她面上一红,手不由也烫起来。将膏药偷偷换成了荷尖仙露,这也是夏雪纤留下的。
“你不是巴不得我死么?”云冰祁突然问。
江浸月游移在他伤口处的手蓦地一止,这话细细品来味道貌似与以前不大相同了,她回答:“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青鸿那样有仇必报。”
他顿了很久,才缓缓道:“暮歌的秋菊快开了,过些天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江浸月心下一片欢喜,来凡间这么久,除开那晚青鸿带她去混七夕,她就再也没有正正经经地走出过清奠阁。只是,他怎么突然想
同自己去赏菊了?
花淅旋风般地捧了碗药冲回来,笑眯眯道:“还好还好,及时从火坑上抢了碗,虽然糊了点,不过也是能喝的。”丝毫没有医女该有的蕙心兰质。
“你医死过人吗?”江浸月看着她二蹩子模样心直口快道,说了才觉不妙。花淅幽幽地看她一眼:“每次把人医到半死不活时都被我哥救了。”
“咳咳咳……”正喝药的云冰祁忽然呛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
“主公放心吧,这药方是哥哥开的,虽然我忘了几味……”花淅大言不惭地宽慰说,云冰祁听了咳得更厉害。
“淅儿,你又胡闹!”花怿嗔怪地走进屋来,替云冰祁换了碗药,愧疚道,“主公勿怪,家妹向来粗心。”
“无碍。”云冰祁止了咳,顺手接过药。花怿又为他查了背部的伤,却诧异道:“主公的此次伤及了心脏,需调养大半年才能好转,怎么这么快就几近痊愈!”
“是么?我也觉得没有往日那般疼痛了。”云冰祁搁下碗,若有若无地瞟江浸月一眼。江浸月“呵呵”直笑心道原来雪纤的药这么厉害:“那说明你医术高明嘛,花怿。”
“说不定是我忘了那几味药的功劳呢?”花淅有些不服气,垂眼小声嘀咕道,但这小声还是入了众人之耳,云冰祁一脸沉静,并没什么反应,一般也不会有反应。倒是花怿,他的修眉先拧后舒,哭笑不得:“淅儿,医术
暂且放一放,你还是先学着长记性罢。”
江浸月“噗”地笑出声来,花淅又羞又恼,嚷一句“哥”就没了声音。瞧着这兄妹二人,说实在,他们眉宇间毫无相似之处,说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的确令人惊讶,且兄者细心妹子马虎,更是叫人咂舌。江浸月若有所思。
云冰祁淡如清辉的目光一直停落在她身上,一反贯有的冰冷,嘴角竟是抹若隐若现的笑,却不真切,转眼又似幻觉,江浸月看得茫然,最后索性一眼瞪过去:看什么看!
他眸子里、嘴角边的笑意终于清晰了,寂寂然宛若天山雪莲静默绽放,惹得周围的一切都流光溢彩。花淅和花怿怔怔地愣在原地,脸上尽显惊艳之色。
原来,他是会笑的。
宋凡死后,总督的位置也一直空着,云冰祁迟迟不提改选之事,似乎对他有所挂念,还或者未找到心腹。丫鬟仆人一刻也不敢闲着,安分守己地忙自己的职务,关于宋凡与青鸿的流言蜚语也不可避免,有的说青鸿为她的未婚夫报仇所以杀了宋凡,还有的说宋凡容不得青鸿心中有二为情自杀,江浸月一笑置之,昔人已逝再谈论又有何意义,况且他们曾也深爱过。
由于第二天将去赏菊兴奋过度加之下午又会了半日周公,睡意全无,江浸月熄掉灯一路飘去醉莲池,似乎很久没有见到夏雪纤了。越靠近,男子和女子的谈话便越发清晰。
“九渊的性子本就淡凉难以与人亲近,下凡之前我还担忧着他能否渡过这一世劫,不过如今看来我的担忧是徒劳了。”靳宿的声音有些好听,像风吹过竹林的潇然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