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听出了这话里的自信,虽然这话放到其他人那里就是狂妄。
也罢。她等的就是这句话,日后官场上还少不了这位的帮扶。
等陆然已然走远,马车在视野中变成一个一个小圆点,姜闻熠笑着回头与闻昭道,“昭昭看人眼光不错嘛,这人也合我胃口。”
闻昭扶额,这要是一个十五六的大姑娘听到这话还不羞煞,什么“眼光”“胃口”的。
瞪他一眼,闻昭又问,“你那块国公令给他了,要不我那块给你?反正我一内宅女子需要这物件的时候不多。”
姜闻熠好笑,“姜家嫡支要块国公令还不简单?我要与妹妹争?”
闻昭看着三哥没说话,三哥怎么尽糊弄她呢,这国公令除了嫡支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有一块,后面就需要功德来挣了。早知道昨日与三哥说起这事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国公令强塞进三哥怀里了。
姜闻熠揉了揉闻昭脑袋上的包包髻,“昭昭你还去不去看运河?”
闻昭想了想,点头。既然都来了这里,就去看看吧,说不定可以遇见故人呢。
两人坐着马车行了半日的路程才到了最近的一处渡口,这个涿郡渡人声嘈杂,好不热闹。码头上帮忙卸货的帮工正赤着膊,三哥见了连忙要捂闻昭的眼,闻昭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慨,她的三哥无时无刻没有想着护着她呢。
姜闻熠心里有些怨念,这还没到夏天呢这些人怎么不穿衣服呢!
闻昭也不为难三哥,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三哥,我要去那一家典当!”
前世这个典当也算是她与故人的一个据点,只是不知现在这个时候这家典当是不是已经是他的产业了。
骑大马
“无名典当”的牌匾和闻昭前世所见一般模样,砖红色的有些陈旧的模样,使得闻昭陡生一股子怀念,她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掌柜还是原来那个,半眯着眼睛仿佛在打瞌睡,他的学徒正在隔间与人杀价。陡然见到一个相貌气质不俗的姑娘进来,掌柜睁开眼,精光在眼中一闪而逝。
闻昭对他使了个口型,那人微微一震,闻昭又摇摇头,嬉笑着拉了三哥走,“三哥这家典当名字真有趣,可里边也没什么稀奇嘛……”
掌柜的见那姑娘说笑着走远,连忙走向内间……
闻昭已然得了答案,也不留恋,跟着三哥回去了。
掌柜对里边正跪坐饮茶的面具男禀道,“主上,外边有个姑娘说了句‘乌云蔽日不见血’……”
面具男疑道,“是吗。”又轻喃,“罢了,总归是友非敌。”
闻昭坐在返回国公府的马车上,闭目时眼前又浮现万念俱灰的时候,那人冷冷的一句“我可助你报仇”。
纵然她至今也不知道,为何是她,为何那人要花这般大的力气救她。
罢了,今生与前世不同,她大抵不用再与他相遇,不用落得那副境地。
姜闻钰回来的时候,憔悴了许多,往日里风流肆意的桃花眼也透出浓浓的倦怠,大伯母容氏心疼地拉着他的手,直说“先好好睡一觉,其他的别管”。
殿试出结果那天闻昭全然没有其余人的紧张忐忑,脸色看起来白皙红润,直衬得其他人面色蜡黄,眼底发青。
礼部侍郎手持圣旨面朝白玉阶,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科考生陆然,榜名一甲榜首状元,赐进士及第,钦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赏琼林宴。”
“今科考生陈明,榜名一甲第二榜眼,赐进士及第,钦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赏琼林宴。”
“今科考生庄起,榜名一甲第三探花,赐进士及第,钦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赏琼林宴。”
“今科考生姜闻钰,榜名二甲第一传胪,赐进士出身,钦授从七品翰林院检讨。”
……
据说那一天的十六岁状元郎头戴金线乌纱帽,身着绣纹大红袍,脚踏金鞍红鬃马,府兵开路,气派非凡,加之状元郎自身不凡的容貌气度,直成了京城万千少女春闺梦里人。
闻昭坐在茶楼雅间,三哥闻熠,四弟听洲,三妹听兰,四妹听月,五妹闻昙都在这里,由大伯母带来看二哥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样子。
“昙儿听到声音了!是不是二哥哥要来了?”闻昙欣喜地大叫,“昙儿要看大马马!”
听洲只比她大两岁,当下不服气地纠正道,“是看二哥哥!不是看大马!”
闻昙“哼”了声,只管在窗前蹦跶,“昙儿看不到!昙儿看不到!”
闻昭抱起她,问,“看到了吗,大马还在前面那个街角。”闻昙陡然被这个一向对她冷冰冰的二姐姐抱起来,别扭地直想挣脱她,只是扭过头看见二姐脸上柔和的微笑又放弃了挣扎。
二姐的手暖暖的,闻昙的脸上悄悄浮起两抹红云,她觉得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别人一对她示好她就硬气不起来,说好了要一直给二姐颜色看的呢!闻昙一直用余光打量闻昭,她觉得二姐真的很好看啊,且瞧着真像是变好了一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二姐姐脸上的笑,她竟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仿佛二姐姐在独自担着什么,就像是她就算讨厌吃冬瓜和茄子也不与爹娘说。
十岁的闻昭力气实在有限,闻熠看见闻昭力有不逮便笑着接过闻昙,“昙儿,来,三哥抱你。”
闻昙乖乖点头,她从来不会忤逆三哥的意思,只是心里怎么有点淡淡的失落呢。
闻昭看着开道府兵过来了,后边就是一纵列的今科进士,两旁的百姓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稚儿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