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养了一猫一狗,猫狗之间互相看不上,有人在的时候它们互不搭理,没人在的时候,就在家里打架,经常一开门就看见家被拆了,那两只还会装无辜,一个摇着尾巴,一个闭着眼装睡。
谢妈妈是典型的家庭女性,工作之余,她喜欢研究菜谱、织毛衣、购物,她热衷于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漂亮的小装饰品装饰他们的家,她有一颗少女心,谢嘉树小学时候曾经用过一年多的粉色蕾丝床帐,最后被同学来家里看到了狠狠嘲笑了一番,谢妈妈才给他换了个蓝色的,还是有蕾丝边。
谢爸爸沉迷钓鱼,一有空就去河边或者水库边坐着,朋友圈里全是各种鱼,他在阳台弄了个古法缸,养了一群漂亮的孔雀鱼,没事儿的时候就爱搬个凳子坐在阳台上看。谢妈妈吐槽他:“天天都是鱼鱼鱼,我看你上辈子是猫。”
他告诉她,他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也是她的父母,会对她很好。
他们以后会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他会把白燕宁照顾得很好,不会再让她吃一点儿苦。
他已经在想,白燕宁的爸爸,以后最好是不要常往来,她人生的苦都是因为他,她不会愿意经常见到他。
他可以给她爸爸一笔钱,或者按月支付生活费,又或者送他去养老院,请专门的人照顾他,他会负责他的晚年,但他和白燕宁不必常见面。
白燕宁不知道他已经在认真计划着他们的未来,只知道他说完让她去见他父母的请求后,那双希冀的眼睛看得她心头微颤。
白燕宁躲开了他的视线,“我不知道怎么跟长辈相处……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好吗?”
谢嘉树哪里舍得逼她,顿时又觉得是自己太急切了,“没关系,燕宁,你不要有负担,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那我假期给你租个房子,好吗?”他快想到另一个解决办法,“就在海棠湾附近,你每天去做家教也方便。”
海棠湾是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再便宜的房子也要三千块一个月,白燕宁做家教的钱都抵不过房租,他根本不是为了让她去工作,只是怕她假期无处可去而已。
白燕宁当然知道,她笑了笑,“你在想什么?放假我当然要回家的。”
谢嘉树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还想劝她,就听她说:“你不要把我爸爸想得那么可怕,上次那些话,我故意说给秦允川听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添油加醋的。”
“是吗?”谢嘉树看着她。
“嗯,”白燕宁仍然笑着,她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破绽,“而且过年有好多事要忙的,我哪里能不回家。”
“……好。”谢嘉树仍然有些不放心,“那你回家了,要天天记得给我打电话。”
白燕宁勾勾他的手指,“当然。”
服务员叫到了他们的餐号,谢嘉树起身去出餐口端菜,白燕宁背对着他,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冷下来。
谢嘉树描述的那些美好的未来,她从前想都不敢想,如今这一切仿佛触手可及,可她清楚那不过是海市蜃楼,她触不到的。
秦允川最近总是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似乎又提起了对她的兴趣,他一开始是对她道歉:“燕宁,对不起,从前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
白燕宁不为所动,他又试图用从前的手段,给她送了几次礼物,但每次都被干脆地拒绝。
有一次她刚拒绝他,实验楼的楼梯口传来人声,是医学院的学生下课了,白燕宁立马快步走到另一边,和他隔得远远的。
一副生怕被谢嘉树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
他生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向来没什么耐心,在白燕宁这儿接连吃瘪,他气得给她了一长串消息,让她认清现实,不要沉浸在无谓的幻想之中。
“你知道谢嘉树父母是做什么的吗?他们都是体制内的,这种家庭,钱没有多少,但是最会权衡利弊。”
“他爸这两年是晋升的关键期,他们家小心到连升学宴都只办了两桌,你说,他们会不会接受你,或者说,接受你爸爸?”
“他就像一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爆炸,随时会毁掉他身边人的一切。”
“你很清楚这种感觉吧?你摆脱不了,所以不得不忍受,可是谢家呢?他们有得选,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主动把自己陷进泥潭里?”
他还不忘给她指一条明路:“你跟着我,除了婚姻,我什么都能给你,燕宁,做人不能太倔,你走进死胡同里了,你要知道这样的机会有一次两次,可是第三次就没有了。”
白燕宁直接把他拉黑删除。
可她知道他说的句句不假。
这些天她脑子里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白文峰去死。
只有他死了,才能彻彻底底地,把他从她的人生里被剔除出去。
只有这样,她的人生才能有希望。
她不知道的是,谢嘉树端着餐盘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看着她放在桌上的左手,她总是喜欢把这只手手心向上地摊放在桌子上,那是因为曾经的腕骨骨折没有恢复好,这样的姿势她会好受些。
她自以为掩藏得很好。
可她说起“爸爸”两个字的时候都很生硬,显然是很不愿意这样称呼他。
她今天,从头到尾都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