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人而今还是觉得识字无用吗?”
他脸颊一红,撇开脸,神色别扭:“不认字就得被人骗,本大人一世英名,无论如何都不能毁在这么点小事上。”
把角落的书本捡了起来,小元如临大敌地瞪着上面的黑字,半晌憋出一句:“阿玉,这第一个字怎么念?”
沉玉无语,凑了过去。“大人先学会认,再练字,如何?”
他皱着脸,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一山不能容二虎……”江怀闲端着茶盏,低吟一句,唇边的笑容淡若柳丝。
见状,小元暗自松了口气,顺道拍了下马屁:“元帅天纵英才,所向披靡,那锦国降将张启闻又怎能比得上?”
墨黑的美眸淡淡地扫了过来,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果然,听见江怀闲开口问道:“这答案,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虽是疑问,语气却肯定无比。
深知瞒不下去,小元哭丧着脸,叹道:“回主子,这都是阿玉说的。”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江怀闲放下茶盏,道:“本王原也信了,只是你说了多余的话。画蛇添足,功亏一篑。芮国第一勇士,怕要被这山村野夫比下去了。”
听见这话,小元心里郁闷得不行。这是当初自己对阿玉的戏语,谁知那人不但识字、懂茶艺,如今看来,还十分聪颖。尤其是,元帅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
挺了挺身板,他心头斗志被点燃,拍着胸膛豪气道:“小人一定努力读书认字,不会丢了元帅的面子。”
“甚好,”江怀闲微笑着颔首,淡淡开口:“既然如此,每天十页增加到二十页,想必你也能完成的。”
闻言,小元欲哭无泪。告罪后出了帐子,把沉玉叫了进去伺候。揣着书本,他直奔阮恒那里抱佛脚。
“公子,这是玄参茶。”沉玉半跪在木案前,垂首将旧茶撤下。“小人添了麦冬、桔梗、乌梅和生甘草,有养阴敛肺,清咽止咳之效。玄参、麦冬养阴润肺;桔梗、甘草化痰止咳,而乌梅能敛肺生津。”
连日来,她变着花样泡出各种润肺止咳的药茶,江怀闲已是见怪不怪了。大营内的补给不足,能凑足这么些药材也是不易。难为她这般有心,只是不知,目的为何?
但不得不说,喝了几天这些药茶,咳嗽渐少,胸口偶尔的闷痛也散去了一些。夜里睡得沉了,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闻着轻淡的茶香,江怀闲美目一抬,难得开口问起:“往后,有何打算?”
沉玉一惊,低着头小声答道:“如今侍奉公子左右,不挨饿不受冻,便已足矣。”
“空有一身才学,不去大展拳脚么?”语调一柔,他淡笑道。
心里纳闷着,沉玉有些受不了美公子突然而来明显示好的问话。想了想,卑微地答道:“小人何德何能,蒙公子如此夸奖。小的只求一生平淡安逸,不敢奢望功成名就。”
“碌碌无闻,这就是你想要的?”眸底越渐深沉,他冷笑道:“地位、名声、金钱都可唾手可得,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让你心动?”
“小人只想脚踏实地过日子,云霄之上,并非安身之所。那些身外之物,给予了,亦可以收回。倒不如小人身上的几块碎银,来得实在。”沉玉看不惯美公子自以为是,不禁出声反驳。
见她一反平日的唯唯诺诺,江怀闲冷哼道:“胸无大志,难怪一事无成。在营中这么一段日子,你还想继续装么,沉-玉!”
听见这话,她面上神色不变,心里早就乱了。原来这人早就看出来了,却还把自己使唤得团团转,真够卑鄙!
师傅说了,敌不动,我不动。沉玉眼观六路,耳听四方,准备瞅着个空荡冲出帐外。
看出她的意图,江怀闲从容地站起身,乌黑的美眸紧紧锁住沉玉。“到我的身边来,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沉玉忍不住笑开了,“所有的……包括你吗?”
亲密接触
只觉眼前一花,原本在几步开外的人瞬间掠至身前,微凉的手指已扣住细颈。沉玉双眼禁不住闪过一丝惊恐,脖子一松,那人已退了开去。
“我滴容忍有限,不要试图触及我的底线。”冷冷的声调,他气定神闲盯着她,缓缓开口。
方才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颈上,沉玉敛了敛神,好笑道:“公子劝服不了,就想动武逼迫?”
“聪明人自是一点就通,若果冥顽不灵,只能受点苦头,也能记得牢些。”唇角噙着浅笑,江怀闲淡然说道。
既然含混不过去,沉玉索性摊开来说:“公子是如何认出的?又是从何时开始的事?”
“起初只是怀疑,毕竟能直视我而神色不变的人,除了你再无别人。”他摇摇头,笑道:“然后是你刻意改变原来的声线,以及后来的一举一动。若是无名小卒,我定然不会有印象。但我们相遇时,就已经知晓你的身份,又如何忽视得了?”
摸摸下巴,沉玉叹了一声:“千算万算,我不该为了偷懒来做侍从。不然,还能继续瞒下去。”
抬起头,却见江怀闲似笑非笑的俊颜。带着凉意的手指覆上她的脸颊,他寒眸一闪。“兴许能瞒住旁人,可这双眼,却瞒不住我……”
退后两步,躲开了他的碰触,沉玉狠狠地瞪了过去。“公子这算是招安?可我志不在此,并无此意。”
“无妨,你有的是时间考虑。”他唇角一弯,满目笑意。
她转头见小元自帐外而来,圆脸一皱,叹道:“阿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