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男子嘴边扯了抹笑意,升儿家中孤儿寡母,不用担心有人报复,他娘亲也受了镇上许多人家的帮助才安然度过了这么多年。镇上以种田为生,人人家中少不得男人。如今他们被人逼迫,性命堪忧,只要舍弃孩童一个,就可以保住那么多人的性命……
沉玉看得心揪,一看就明白那男子的用意,要牺牲一个人,选上无知小童是最好不过了。放在美公子颈侧的匕首一松,愤怒地就要扑过去。
谁知身后地江怀闲突然发难,两指轻松地钳住匕首薄薄的刀刃,单手揽过她的腰身,往怀中一送。沉玉不知他点了哪里的穴道,只觉腰腿一软,颓然地倒在他的臂弯里。
愤怒地瞪了美公子一眼,他笑了笑,凑到沉玉耳边低声道:“看清楚了,说不准哪天那便是你的下场……”
温热地气息犹在颈侧,她却恍若未觉。怔怔地看着前方,众人木然地眼神,哑然而止的哭泣声,溅开地殷红血珠。如同那一日,她看见门内的双亲倒在血泊中,满目的猩红,残留在记忆中难以磨灭的梦魇。
“啊啊啊----”沉玉猛地抱住头,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
抱住她的江怀闲大吃一惊,皱眉唤道:“沉玉,沉玉!”
见她双目无神,没有半点光彩,他伸手一拂,将已然昏过去的沉玉打横一抱,厉声道:“来人,传军医速速去客栈。”
“主子,那些人该如何处置?”小元瞥了沉玉一眼,躬身问道。
江怀闲往外走去的脚步一顿,美眸睨向脸色惨白的众人,冷哼道:“既然沉玉这般坚持,便依言送他们出城!”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闻言,大伙忙不迭地道谢,面上显然松了口气。若江怀闲突然反口,他们也无可奈何。
小元暗暗一叹,主子答应送他们出城,却没说不杀啊……
“这位姑娘脉象平稳,已无大碍。照王爷所言,应是受刺激过大,下官开几贴宁神的方子,静心休息数日便可。”军医垂下眸,半落的纱帐掩去了榻上之人的面容。他心知江怀闲不愿人看清,也就至始至终未曾抬头。
坐在床沿,瞥向依旧昏睡不醒的沉玉。想到她之前癫狂的模样,江怀闲眼底一沉:“她什么时候醒来?”
军医一窒,迟疑道:“早则今夜,晚则明日便会清醒。只是以后需小心对待,别让这位姑娘再受刺激,否则……”
“退下,”江怀闲皱起眉,冷冷地打断道。军医急忙起身,悄然离去。
他俯身看着沉玉恬静酣睡的面容,薄唇微扬,指尖拨开她额上的碎发,喃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沉玉醒来,天边已是大白。她只觉全身无力,摇头甩去昏眩,披上外袍便下了榻。径自从桌上拿了茶杯斟满,往口里一灌,却是昨儿的冷茶,皱了皱眉。恐怕小玉也不知道她会这般早起来,也就没有准备。
嘴里干得厉害,她也不在意,连喝了几杯,这才舒了口气。
“还以为要多几个时辰,你才会醒来。”江怀闲推门而入,跟随在后的蓝小玉拎着食盒走近,将白粥、小菜和热茶放在桌上,又摆好两双碗筷,便离开了。“天亮了,即使不愿,也该从梦中醒来了。”沉玉默然地添好两碗白粥,放在他身前,静静地吃了一口。
原本以为会看见她颓丧与惊惶,如此镇定倒让江怀闲美眸掠过一丝惊讶。只是,若果这女人如此轻易被击败,却也不是她了。
“昨儿那些百姓……”沉玉语气一顿,忽然想起那个稚嫩的小童就这样消失,面上闪过一抹黯然。
“小元放他们出城了,小玉儿难道信不过在下?”江怀闲轻轻笑着,调侃道。
“看公子也并非不守信之人,只是不知出城后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她丝毫不觉得阴险小气的美公子,会这般轻易放过那些人。
“小玉儿也看出来了,这么些乌合之众,若没人煽动,又如何会想到起事反抗?”
他这话一出,沉玉不禁蹙眉:“你这是放出诱饵,把煽动之人勾出来?”
江怀闲笑着摇头,轻叹道:“要钓到大鱼,这样的鱼饵根本不够……小玉儿让在下放人,我也只是履行诺言罢了。”
她冷哼一声,这人一肚子坏水,怎会如此好心。分明是黄鼠狼拜年,又在暗地里不知策划着什么。
咬着勺子,沉玉幸灾乐祸地道:“小心大鱼没钓出来,反而把你自己赔了进去。”
那些人知道了你的行踪,难保不会向锦国报信邀功!
掌心轻柔地覆上她的手背,江怀闲倾身凑近,愉悦一笑:“小玉儿这是担心在下的安危么?”
藏宝地
“当然,”预料之外的答案让江怀闲一怔,却听见沉玉接着说道:“若出了事,我去哪里寻你这般财大气粗的金主?”
她可没忘记自己而今在世人面前是个“死人”,锦国暗地里还想要取她性命。
他蹙起眉,如果不是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真想一掌把这女人拍死,省得心烦。
“公子,药已经煎好了。”蓝小玉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来,江怀闲伸手接过。
沉玉正奇怪美公子还没断药,却见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朝她递了过来。眉头一皱,她推开道:“我没病,不必吃药。”
瞥了眼已然跪在地上的蓝小玉,他勾唇一笑:“无妨,这会不喝,待会冷了再重新煎药。这奴婢在你服药前,也就不用起来了。”
卑鄙!
沉玉狠狠瞪着他,一把夺过瓷碗,捏着鼻子灌了下去。吐吐舌头,这药不知放了多少黄连,舌尖一股浓重的苦涩,真不是人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