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请节哀顺变。”她走了过去,轻声安慰道:“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升儿能入土为安吧。”
妇人憔悴的面容满是泪痕,目光不舍地停在屋内那小小的棺木上,缓缓点头:“升儿的事……有劳公子了。”
沙哑的声音满含哀痛,听得沉玉心里不由揪紧。朝身后地几名壮汉招招手,他们小心利落地搬起棺木,往城外走去。
沉玉扶着妇人站在一旁,盯着他们挖了坑,轻轻把棺材安置了下去。她没选所谓的风水宝地,而是挑了这安静的一隅安葬升儿。
妇人见大汉将一铲铲的泥土铺上棺木时,忍不住失声大哭。
沉玉抬起头,双眼干涩,却无湿意。自从那日之后,她早已忘记哭泣的感觉了……
跪在墓前,妇人颤着手,抚上石碑。掌下的凹凸,刺痛了她地心。许久,她才抹了抹眼,朝沉玉忽然跪下。“公子,请受我一拜。多得您,升儿而今才得已安息……”
沉玉侧身一避,皱眉扶起她。“若不是我,升儿他也不会……婶子以后有何打算?”
“乡亲因升儿被驱逐出城,在镇上已是呆不下去。再说,我也不想留在这伤心之地。”妇人抚着头,凄然答道。
她轻轻一叹,语意恳切:“既是如此,我这就为婶子出城寻一处安身之地。”
目送婶子离开后,沉玉奔回客栈,把这事告知了美公子。
不管怎么说,要放人出城,没有他地允许可不行。江怀闲没有异议,却暗地里遣小元盯着那妇人。
“屋内除了一些旧衣物,只得一包碎银和两张五百两的通兑银票。”点了妇人地睡穴,小元仔细翻遍了全屋,又守了一晚,这才回来复命。
“一千两的银票?”他嗤笑一声,沉玉素来吝啬,难得对一个外人这般慷慨。
沉吟片刻,江怀闲薄唇一勾:“既然如此,那就放这人出城,让那女人再欠本王一份人情。”
“主子,这妇人要不要……”小元担心她会泄露他们的行踪,欲言又止。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罢了,本王不想动手,但也不想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美目一扫,寒光渐显。
“小人明白,”小元目光一凛,恭谨应道。
小小炖品
妇人走后,镇上风平浪静。似乎那日的血腥从未发生过,百姓依旧扛着锄头,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小贩仍是热情地大声吆喝,招揽客人。
只是街上多了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姑娘,常常在客栈不远处溜达,不时悄悄张望,一看便知意欲何为。
沉玉好笑地倚在窗前,瞅见墙角、树上挂着的彩色手帕,这镇子的民风倒是开放。
“姐姐在看什么,笑得这般开心?”蓝小玉端茶走入,见着窗边的她,不由好奇地问道。
“听说这里的男子若是捡了某位未出嫁姑娘的手帕,便算作定亲,可有此事?”沉玉转身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问道。
“不错,确实是这镇上的风俗。”蓝小玉把茶斟满,递给她,嘟嚷道:“可如果是个长相丑陋的男子捡到帕子,该如何是好?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沉玉睨了她一眼,不愧是大家闺秀,被三从四德荼毒得差不多了。想起当年师傅也曾要将自己教育成贤良淑德的女子,女纲却被沉玉直接丢到炉灶里烧了。
那本破书,除了让她温顺服从,像是个傀儡一样过日子,还有什么用处?师傅认为她会一直生活在山上,也就没有再强求,随沉玉去了。
“我倒是觉得有趣,不失是一种让姑娘们含蓄表达爱意的好方法。”沉玉一笑,接过了茶盏。
“也只有这些粗鄙的村人才会做,黄花闺女最注重的便是矜持与守礼。这抛头露面不说,还搔首弄姿,成何体统?”蓝小玉不悦地撇了撇嘴,这群庸脂俗粉还妄想要得王爷的青睐,难不成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她们也不回家拿镜子照一照。
闻言,沉玉笑了笑,没有多说。话不投机半句多,何苦再开口?
发觉房内气氛有些僵。蓝小玉俏脸堆起笑,语气关切道:“姐姐最近瘦得厉害,看这下巴都尖了。我让厨房特意炖的人参鸡汤,来尝一尝味道如何?”
说罢,门外的小厮悄声把炖品奉上,躬着身退了出去。
看了眼桌上热腾腾的汤水,确实下足了分量,沉玉不由挑眉:“让小玉费心了……”
“姐姐说得什么话,太客气了。若不是遇着姐姐。小玉哪还能过上现在的生活。”蓝小玉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勉强扯了抹浅笑,把炖品往前一推。
“这是千年人参,切片后,佐以半肥瘦的母鸡炖了一上午,滋补得紧,姐姐快趁热喝了吧。”
“好。”沉玉依言端起来,也不管烫,一口气灌了下去。
赶紧倒了杯温茶塞到她手上,蓝小玉吓了一跳:“姐姐怎地喝那么急,可是烫着了?”
“没事。我就喜欢这样喝,够味。”挥挥手,沉玉若无其事地打发她走了。蓝小玉担心地望了一眼。最终只能出了去。
待她走远,沉玉捂着胸口,只觉一阵恶心,弯腰吐了起来。
一只手轻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沉玉一惊,只闻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既然不想,为何还要喝下去?”
沉玉额上一层冷汗,好不容易缓了缓。回头见着来人,淡淡道:“小玉一片好心,再说,吃不下也得吃,否则不出几日,公子就得在这房间收尸了。”
江怀闲抿着唇。若非偶然撞见。还真不知道这女人居然连续几天没吃下半点东西。看着与平常无异,那小童的死对她来说就如此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