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武儿针灸完后,武儿静静的睡去。按照老妇人的说法,武儿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看着武儿沉睡的模样,老妇人慈祥的摸了摸武儿的头,双眼禁不住流下激动的泪水。老妇人用衣袖摸了摸眼泪,客气的将柳静颐引入外间,让其在那缺腿的方桌前落座,开口道:“谢谢大夫,大夫真是活神仙,上次兰大人善人给武儿针灸后,都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我。。我去给大夫沏茶。”
未等柳静颐开口阻拦,她便踉踉跄跄的去外面打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妇人这句话,被柳静颐暗暗记下。“紫苏,去帮一把。”
紫苏帮着老妇人从外面打了水,注入那已经生了铁锈的壶中将其烧开。随后老妇人颤颤巍巍的回到里间,从立柜里拿出一包茶叶,柳静颐看的清楚,那是一包细碎的茶叶末。但就是这点茶叶末,还被老妇人当作宝贝收藏起来,只在来贵客的时候才拿出来待客用。老妇人给柳静颐沏好茶,她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用嘶哑的嗓音说道:“自从这咳症蔓延开来,村子里就生了不少怪事,先是纪族长的少夫人疯了,后来便是纪家的祠堂闹鬼,那次闹鬼,吓坏了村子里不少孩童,好多孩子惊惧之下高热不退,多亏了兰大善人救了孩子们的命。”
“纪家祠堂还闹过鬼,您可否跟我说说?”
“对”老妇人回忆着:“纪家少夫人因为孩子病逝,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了。那孩子也可怜,死的时候才八个月。三年前,有几个孩子顽劣,晚上溜入了纪家祠堂,却在祠堂看见了一个孩童的身影,那孩童还不停的喊着饿。”
“几个孩子以为是谁家的孩子,便寻着影子在祠堂里寻找,却并未找到孩子,但那影子却一直喊饿,几个孩子顿时便被惊着了,听人说,有个孩子直接晕在了祠堂里。”
“唉,造孽啊!”
老妇人不停的惋惜道:“那个被吓晕的孩子,还是在第二日被纪家打扫祠堂的人现的。”
闻言,柳静颐忍不住问道:“那第二日就没有派人寻找那个身影,或许是哪个的孩子丢了,被卡在了某个地方出不来……”“唉,怎么能不找,纪族长听人说祠堂出了事儿,安顿了那个被吓晕的孩子,后来听其他孩子说祠堂有小孩,便派人寻找,但并未找到任何人。”
“开始纪族长并未觉得是大事,可过了几日,负责纪家负责看守祠堂的下人,也听到了祠堂里有孩子喊饿,可进去查看,并未看到任何孩子。”
“渐渐的,纪家祠堂闹鬼的事儿就传开了。”
老妇人有些无力的说道:“后来村子里传言,那身影就是纪家少夫人那病死的孩子,孩子没有得到安息,成了孤魂野鬼回来找娘。”
“啊?”
紫苏惊叫了一声,只觉浑身汗毛直立。柳静颐挑眉看了她一眼,紫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急忙闭嘴。老妇人继续说道:“后来纪家又作了七天法事,说是度亡灵。”
“那这法事可起了作用?”
老妇人摇摇头:“并没有,那喊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变成了天天出现,声音也越来越大,有时候还能听到哭声。晚上只要经过那儿的人都能听到,可进去查看,却又见不到人。于是渐渐的,纪家祠堂便无人敢接近了。”
“后来村子里有名的壮汉陈大晚上从纪家祠堂走过,第二日便高热不退。”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那陈大也是经过兰大善人诊治,才医好的。”
“大娘,那现在纪家祠堂可还闹鬼?”
柳静颐问道。“那鬼已经被兰大善人给驱走了”提起兰鹤谦,老妇人满是感激:“说起来,还幸亏那个陈大那场病,兰大善人得知陈大是被鬼惊吓所致,始终不相信,兰大善人一直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于是便在祠堂住了一夜,说来也怪,自从兰大善人在祠堂住了一夜后,那祠堂再也没有声音传出。”
听着老妇人的话,柳静颐脑海中想起在益合堂见到的那个孩子,那孩子也就六七岁左右的年纪。她有一瞬间,将那个孩子与纪家少夫人的孩子重合起来。她心中有了计较,不动声色的说道:“那纪少夫人也是可怜,孩子重病不治身亡,思子心切,如果真的是孩子的魂魄回来找娘,对少夫人来说也是一种宽慰,不枉少夫人孕育她一场。”
“唉,谁说不是。”
老妇人叹了口气:“说起来那纪少夫人也是可怜,一个可怜的孤女,被我们村的李媒婆带回来,送给纪家,嫁给了那个傻子。”
闻言,柳静颐和紫苏皆是一怔,这与他们得到的消息不符。她心下叹道,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哦,对了,大娘,我们今日进村子,路过一片药田,有人跟我们说要我们离药田远一点,说药田里出现过种尸,您可知道,什么是种尸?。”
听到“种尸”二字,老妇人一怔,急忙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念叨:“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老妇人脸上那惊惧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柳静颐不解的问道:“大娘,您怎么了?”
老妇人祈祷完,才慢慢说道:“大夫你有所不知,相传人要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死后连阎王都不会收他,阎王觉着他的魂魄是污秽的,便给他选一块儿地,将他的尸体种在地里,风吹日晒,让他经受风火雷电的折磨,让他重新生根芽,洗涤灵魂。”
“被阎王选中的这块儿地,就叫净地。被选做净地,因为种了污秽的灵魂,这片地便会寸草不生,土地的主人也会遭遇不测。”
柳静颐扑哧一笑:“那这阎王寻到的地,把尸体种下去,会对土地主人不利,那阎王不也是间接害人么。”
“大夫有所不知,相传阎王爷选地也不是随便选的,他一般会选作恶之人的土地,顺便将这恶人收了,所以一般被选中之人,都是作恶之人。”
“啊,那按照这么说的话,那纪族长不也是作恶之人么?”
紫苏向来嘴快,直接将疑惑说了出来。老妇人只是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话。老妇人的表现,让柳静颐看在眼中。说了许久的话,老妇人有些累,身体有些许佝偻。柳静颐见状,知道该走了,她假意呵斥紫苏:“就你话多!”
紫苏吐了吐舌头。柳静颐又叮嘱道:“大娘,今日多有叨扰,我们二人走方至此,初来乍到,不甚熟悉,多谢您指教,您去镇上按照我开的药方去抓呀,令孙一定会痊愈的。”
二人小心翼翼的离开百合村,走到村口时,柳静颐见村口的牌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贴上了两张符咒。柳静颐这才明白,为何二人在村里子见不到人。诅咒,人们怕这诅咒会牵连道自己身上。一路上,柳静颐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从老妇人的嘴里,柳静颐推测,这百合村的水不浅。回到提刑司衙门,柳静颐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她有种只觉,如果想要彻底解决咳症,就必须解决百合村的事。她下意识的觉着,薛大人、魏明礼、纪耀祖、兰鹤谦三人之间有某种说不清的联系。兰鹤谦在百合村的威望极高,村民们对他信任有加,从不疑有他。但在老妇人家看到的那张方子,并不能治病,反而会加重病情。可他为何要开这么一副药?说他害人,可他还救了武儿,可若说他治病,武儿的病却因有方无药拖着。柳静颐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想理清其中的线索。她记得老妇人提到一个叫做李媒婆的人。听这名,就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回到提刑司衙门,已过午时,柳静颐才觉着肚子有些饿。正要喊紫苏,却听到门外有动静,柳静颐打开门,见荆子言和寒澈从外面走来。柳静颐上前行礼:“主子。”
荆子言见她已经平安归来,问道:“此行可有收获?”
柳静颐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听完柳静颐的回禀,荆子言嘴角带笑,别有所指的说道:“看来我们这位兰大善人并不善啊!”
“主子,如果纪少夫人是李媒婆带回来的,那她就不是流落此地,或许是她买来的也说不准,毕竟纪耀祖的儿子是个远近闻名的傻子,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人。”
荆子言点点头,“去查一下官档,看看这个李媒婆的户籍卷宗。”
他又看向寒澈,说道:“那唐子卿可有异常?”
“主子,我按照您的吩咐盯着唐宅,现他昨日子时去了纪宅。从纪宅出来后,大概丑时,他又去了长使汪青的宅邸,属下现,他与汪青大吵了一架。”
荆子言讥笑了一声:“看来这纪家甚是热闹,又是闹鬼,又是疯,似乎所有的事都在围着纪家转。”
“不过,我今日去陇右这城里转了一圈,跟百姓们聊了聊,你们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说到这儿,荆子言故意卖了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