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珠以前也在国朝祭祀中看过这类舞蹈,大多为钦天监下的舞者担任,每一次看到都感觉心惊动魄,不知是这舞蹈真有这样震慑人心的力量,还是当时的环境、氛围和音乐所营造出来的效果。
简而言之,崔瑾珠还是挺高兴能来学的这个的,不仅是觉得挺好看,还发现这小姑娘的身体是真的适合跳舞,不管什么动作,努力做几遍就非常像样了。而在她为了攀岩努力锻炼了两个月之后,身体的力量也渐渐加强,真的很适合这样的舞蹈。
由于本身与其他同学比少了些基础,余先生让她每天下午课结束之后再来她的教室学习一会儿,希望能早些赶上同学们的进度。对此崔瑾珠觉得是不太可能,不过还是天天下课后去练习。
渐渐地,她也感受到了跳舞本身的魅力。每迈一步,每抬一次手,用上的几乎都是全部的力量,当身体彻底舒展打开、跳跃在空中,当跟着节奏越舞越快的时候,感觉好像整个灵魂都乐曲中震颤,想要跳,跳得更快、迈得更大、跃得更高!
虽然只学会了一小段,每次结束之后也都感到了精疲力竭,像是透支了一般。后来余先生觉得不是办法,便在她单独练习的时候,遣走了乐师,才让她能稍微平静地多次练习。
而在这段时间不断地接触下,她也渐渐发现褚家三小姐确实是个很好的主母人选。她性情宽和,为人也和善,从不与人起争执,最要紧的是,震得住场、压得住人,几乎无论在哪里,都是女孩子们的领头人,就是蒋淑惠那么难缠的人,也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这样的女孩子,再适合小狮子不过,有她在,杨家那些人,都烦不着小狮子。
这天刚结束课后练习,崔瑾珠在服侍下在教室后的洗浴间里草草洗了个澡,便带着香茹匆匆而行。
家里知道了她的情况后,她娘便特地为她单独安排了马车,即便如此,崔瑾珠仍旧走得很急,因为她晚上还需要完成很多功课,还有每日的抄经任务。
刚走出舞院,拐过一个拐角,却见到三小姐崔瑾珊站在竹林边与一个不认识的小丫鬟在说话。
崔瑾珠走上前笑着说道:“三姐姐没有跟着家里的马车走吗?要不要与我一起?”
崔瑾珊却似吓了一跳,回身却看到崔瑾珠站在不远处朝她笑,赶紧收起了手上的东西,也回以一笑:“妹妹来得正好,我正要回家,却苦于没有马车,刚还想叫个小丫鬟帮我去外面喊一辆呢!”说着看了身边小丫鬟一眼,那小丫鬟便机灵地福了福身告退了。
崔瑾珠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紧张神情,也不拆穿,便让自家马车载着她一起回了崔府。
这晚她好不容易完成了晚上的功课,小赵氏便进来给她带了碗甜汤。
“你这功课也太苦了些,怎天天晚上做得如此晚?”小赵氏有些心疼地埋怨道。
崔瑾珠在她的盯视下慢慢喝了甜汤,边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我也未曾想到功课会如此难,要不咱们不学了?”
小赵氏闻言吓了一跳,赶紧反对道:“这怎么行?你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才进得书院呢!”
“哎哎,那好吧,听娘的。”崔瑾珠状似一脸失落地道。
小赵氏看着她装模作样地作怪,被逗得笑了出来,用力拍了下她的手臂,嗔怪道:“你这孩子,哪儿学来的这怪模样!”
崔瑾珠闻言便哈哈笑了起来。
见她这个样子,小赵氏又开始犹豫了,她沉思良久,才又遣退了丫鬟,迟疑地问道:“珠珠啊,你跟你二姐姐平时在书院里走得近吗?”
崔瑾珠闻言便不再逗她,仍巧笑倩兮地道:“我与二姐姐最好。”
小赵氏闻言,便把事情说了开来。原来家里已是开始为崔瑾璮说亲,这次大房挑中的是正五品鸿胪寺少卿之子蒋文昊。虽说这孩子不是人尽皆知的聪慧,但也是在春晖乙级里读书的,家世比崔家也好,毕竟崔瑾璮之父崔丰珉只是个正七品的顺天府学教授。
原本两家人已是说得差不多了,但是外面忽然传出说是沈家公子有意于崔家小姐。一时崔家老爷崔澜也有些待价而沽的意思了。
其实崔瑾璮亲娘季氏是觉得齐大非偶,将家蒋文昊配崔瑾璮刚刚好。但是小赵氏却觉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有这样的传闻,指不定崔瑾璮便能攀上高枝,以后作为她的妹妹,她家珠珠也能水涨船高,身价倍涨啊。
但是在这样事关终生幸福的事上她也不敢随意插嘴,便来向崔瑾珠打听。本来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她便已经觉得女儿早已长大,有了自己的主意。再者她自己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明白这样年纪的女孩早就已经很清楚婚嫁对于自己的意义了。
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了:“那你知道你二姐跟沈家公子有来往吗?”
崔瑾珠闻言却是一愣,皱眉道:“娘,男女授受不亲,外面传出这样的话,对我们崔家女孩可是很不好的,您可不能跟着听信谣言。”说完,思忖片刻,便有些明白可能还真是她自己惹的祸。
这种事还真不好处理,她应该想想办法,不能因为这种事坏了崔家女孩的姻缘。
小赵氏闻言却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说你胆子小吧,都快能上天了。说你胆大吧,这种事情却又如此古板。女学里的孩子,一年被男学生们订走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传出这种事情,你二姐姐这次只会是受益者!
“女学在这方面,管得严却又从不真正禁止两个书院的来往,是因为先生们都有信心,他们教出来的学生只会发乎情止乎礼,不会逾矩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天性。当年太皇太后说要砌墙隔绝男女学的时候,沈善从大师便以此拒绝了。你这小古板还怕什么?”说着,便哈哈笑了起来。谁家送女儿进女学不是为了这个啊,小赵氏早打听过了。
崔瑾珠听得目瞪口呆,当年太后提出的这事她也是听说过的,但毕竟没放在心上,也并未留意之后结果。沈善从不愧是沈善从啊,这老小子胆儿是忒肥!这书院里的风气也是忒开化了,她一个老太太是真有些消化不良。
现在她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小赵氏的问题才是对崔瑾璮好,干脆就当没听到过,把甜汤的空碗一推便将话题揭过了。
第二日中午与崔家姐妹用完午饭,崔瑾珠拉着崔瑾璮在书院里的小湖边散步消食时,便说起了此事。
崔瑾璮看样子也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并不以此为杵,只是也不见得高兴,只淡淡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爹娘的。你也不要在意,这事儿三婶婶说得没错,传出这种谣言,与我却不是坏事。”
崔瑾珠看着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说起亲事来,也是淡然平和,没有一点欢欣羞涩,便觉有些感慨。姻缘这一事,对女人而言便像是重新投胎,但是这选择权却从来不在女人自己身上。但是最终是好是坏,却是直接影响了女人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