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久武有些诧异地看向阴阑煦,然而对方已再次闭目养神,没有多作解释的意思。
他只好将目光重新移回屏幕,不过这回,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搭档会突然冒出一句“狐狸”——
在那个男人的帽衫背面,用浅色的线绣着一只卡通狐狸。
王久武本想说“这怎么了?”,但经阴阑煦一提,他现在越看越觉得狐狸图案的精致程度与褪色老旧的衣物不成对比。怀着七分的“姑且一试”与十分的“并不确定”,王久武在腕表输入“狐狸”“卡通线绣”“东埠”等关键词,没抱什么希望地给昼光基金会。
这次不到半分钟,基金会那边就传回了讯息。
在东埠,居然真的有一只“狐狸”。
只不过“狐狸”是警局给一个老对手起的绰号,那人对自己有别的称呼,“江河清”。
动身之前昼光基金会给他们印了一些东埠相关资料,王久武看到过这个“正式名讳”。江河清,户籍上查无此人,真实身份不明,于几年前凭空出现在东埠,一手策划了当年轰动一时的“银行千万大劫案”。警方事后才从落网劫匪口中获知有这么个“军师”角色存在,该案是他打响自己招牌的第一桩生意,自此之后,东埠市几乎每起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背后都有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但江河清给自己设计的名片上只有一个头衔,“策划师”。他似乎仅只是“拿钱出主意”,至今不曾直接参与过任何一次犯罪活动,这让警方更难追查其踪迹。
卡通狐狸图案是他的“签名”,是江河清表明身份所用的“商标”,也即是外号“狐狸”的由来。一如这个外号,江河清很狡猾,或者说绝顶聪明,东埠警方缉捕多年,每回都只抓到把尾巴梢便眼瞧着这只狐狸溜走,连这人的正脸都没见过。
“爱炫耀的高智商犯罪者,”王久武若有所思,“当时给我的资料里,有关‘江河清’的内容独成一份,我记得基金会的习惯是会给准备吸纳的对象单独制作档案,莫非他就是下一个?”
阴阑煦目光闪动了下。
瞥见他的反应,王久武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到了这人某些不甚愉快的回忆——毕竟阴阑煦就是被基金会“强行”吸纳的成员——立刻不再谈论这个问题,将话题拉了回来:
“那不重要,他不是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现在的情况是,知道了这个穿帽衫的男人是江河清,不过从他入手调查的话风险极大,毕竟东埠警局追查多年都一无所获,我们最后很可能也无功而返。视频里的这两个人,恐怕全用不上。”
王久武印象中江河清还有个叫“江湖宁”的助手,可就眼下而言,只是一条更遥不见边际的线索。
基金会顾问敛下眼睑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拟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你脸色不太好,我先送你去休息。”
他很自然地用手背在阴阑煦额头探了下温度,对方没有闪躲。
“然后我去调查一下名单上的学生,看能不能有所现。”
——没准在这个过程中甚至会和那个凶手正面相遇。
不知为何这种预感蓦地在王久武心底一闪而过,像黑夜中打亮了一点火星。
见搭档对自己的计划没有异议,王久武利索地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阴阑煦起身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人刚走出会议室,就看见顾怀天紧赶两步小跑过来。
“等一下,请等一等,你们这是已经准备走了吗?我正要来跟你们说,宋局正在开紧急会议,劳烦再多等一会儿。”
一听就是托辞,他们已经被晾了几十分钟,宋局难道一直在开会?而且刚出门顾怀天便能立刻出现拦住他们,显然一直守在会议室附近,怕是为了防备两人任意走动。诸多冷遇,估计昼光基金会顾问到位的情况并未被向上报告,下此指示的人,分明已挑明想叫王久武知难而退。
褐眼的青年没有点破郑彬的意图,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们今天先回酒店,下次再来打扰。”
“那我送二位回去?”顾怀天提议道。
“不麻烦了,”王久武笑了笑,“我们自己叫车。”
他深深看了实习警察一眼,诚挚地说了句“谢谢你”,才拎起手提箱,带着一言不的年轻人离去。
望着这个青年的背影,顾怀天突然感到一股歉疚。
“师父有点儿过分了,再怎么说人家是来帮忙的。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案子,直说就是,何必这么针对。”在打电话向郑彬汇报基金会顾问的动向之前,实习警察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不知道的是,半小时后,王久武离开酒店重回东埠大学,刻意绕开了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