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看到卢宴珠从马车上下来,顿时瞪大了眼睛,激动说道:“大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你快去通知府里人!”
年轻的小厮奇怪道:“大小姐不是在夫人的院子里没出门吗?”
正说着,就见一个明艳端丽的女子欢喜地走到老门房身前,言笑晏晏道:“老葛,现在还是你在守门吗?府中没给你安排一个清闲的活计吗?”
老葛眼里泛着泪光:“有,有安排,但我为卢府守了一辈子的门,做惯这个了,让我做其他的我还不习惯。而且我总想着哪天大小姐回来了,我好给亲自你开门,免得大小姐不走寻常路,又被老爷责罚了。”
卢府还是记忆中的卢府,守门的老葛却白了头发,佝偻了腰。从前在书上看来的,终究是和亲身体会不同——到乡翻似烂柯人。
原来真的过去了十多年的光阴,站在朱门的门槛前,卢宴珠突然有些近乡情怯了。
“大小姐,你快进来啊。下人已经去通知老夫人了,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老葛让开身子,想引卢宴珠进府里说话。
府邸里住得的人依然是她的娘亲,她的爹爹,还有她的哥哥,这是她的家啊。
卢宴珠提起裙摆跳过高高的门槛,她郑重说道:“我回来了,卢宴珠回家了。”
霍昀希下了马车,他看见母亲激动的下了马车,一个人跨过了那道朱红的大门,他紧抿着嘴,默默抓紧了霍敬亭的衣角。
然后他就看见母亲转过身,对着他们招手催促:“昀希,二爷,你们走得太慢了,快,快跟我进来啊。”
霍昀希松开手,笑着去追卢宴珠的脚步。
一晃而过的视线中,他恍惚看到父亲负在身后的手,也舒缓放了下来。
父亲也会和他有相似的想法吗?
应该不可能吧,父亲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和他一样胆小呢?
——
谢安梅性格端庄温柔,上了年纪后心境就更平和了,轻易不发脾气。
但此刻她正在对卢文峰生气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珠珠又出事了?昨天修麒是去霍府了吧,他从小就有些怕你,如果不是为了珠珠的事情他不敢和你起争执,你们也不会在书房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卢文峰安慰老妻道:“昨天珠珠还受封了诰命,你不要自已吓自已了。”卢宴珠失忆的真相没弄清楚前,卢文峰也不想让谢安梅担心。
谢安梅打落卢文峰的手:“卢文峰你这时候还骗我?要是珠珠没事,你会让修麒去请胡院判的二叔?我前段时间心口难受的厉害,就像十年前珠珠难产那次一样,你快告诉我珠珠到底怎么了?”
“珠珠暂时没事,”卢文峰见陪了自已几十年的老妻泪眼婆娑,他叹了一口气,“不管霍敬亭为什么用丽州剿匪的功劳换了珠珠的诰命,至少皇帝也认可卢霍两家的姻亲关系,两家正常走动是没妨碍了。这几日,我会亲自去霍府一趟,拜会一下这位炙手可热的兵部侍郎,亲自看一看珠珠的情况。”
“我要和你一起去,没亲眼看到珠珠安然无恙,我放心不下。”谢安梅要求道,她忘不了卢宴珠生产后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虚弱模样。
刚说完就见丫鬟激动的进来禀告:“老夫人,宴珠小姐回来了!”
谢安梅一阵恍惚,从卢宴珠出嫁那天起,她就一直盼着这句话响起,她以为至多一两年,但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她心爱的女儿再也没回家看一眼。
谢安梅向前走了一步,要不是卢文峰扶了她一把,她差点摔倒。
“安梅,我就说珠珠没事吧。”卢文峰说得淡然,但他眼里也浮现出雾气。谢安梅是女眷,卢宴珠刚回京那几年。她还去霍府见过卢宴珠好几次,后面还是霍敬亭气起势后,卢宴珠不愿意见她,才渐渐和卢宴珠失了联络。
只能靠李芷嫣从霍府带回来的只言片语聊以安慰。
而他作为父亲,最后一次见他的女儿,是在她出嫁当天。可是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脸,因为霍家敏感的身份,他从卢宴珠出生起就攒得嫁妆,有一大半都不能让她带走,不知道他的珠珠有没有怪他?
他以为是暂别,可没想到这一别就将近十二年。
但卢文峰不仅仅是卢宴珠的父亲,一瞬的失态已经是他表露的极限,他叹息一声,搀扶着老妻的手说道:“安梅,和我一起去见我们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