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责怪于自己疏忽,不管不顾丢下沈姝一个人,才导致她遭遇这样的危险。他早就知道的,他会给沈姝招来祸患,现在,果然应验……
萧玦薄唇抿成一线,右手握成拳,悄然而又用力的,砸在身侧坐板上。
沈姝也未说话。折柳握着手臂坐在一边,虽并不与她见外,但有些话,只适合在安静的场合,单独与萧玦说。
朝侍卫借了跌打损伤膏,沈姝以极轻微的力道,给折柳伤处涂了一层,以期消肿止痛。剩下的,得到了王府,准备齐全再行医治。
处理完折柳,沈姝再看看萧玦。萧玦仍坐在靠右的角落,垂眸沉默。他的右边已没了位置,要给他处理右手,便不能与他并排而坐。沈姝起身,盈盈坐在了侧边的坐板。
萧玦眼前,忽然出现一抹杏色,抬头便对上了沈姝清澈娇软的眼神。
拥抱
沈姝去拿他的手,萧玦下意识躲避,仍被沈姝坚定地抓住、拉过,放在她腿上。
从腰间拿出绣帕,沈姝低眉,轻柔地,又极为细致地,擦去他每一根手指、每一寸皮肤的脏污。
然而她越温柔,眼里对他的心疼越多,萧玦便越自责,越恼怒。终于他忍不住,强硬收回手,冲沈姝道,“沈姝,你是傻子么!为何要对我好,为何非要嫁给我,知不知我会为你带来祸患!”
沈姝抬头看他。他直直盯着她,那般愤怒,漂亮的凤目都染上猩红,而那猩红深处,全是对她的歉疚与疼惜。
原来他,一直这么想。傻的分明是他。沈姝眼眶微红,握紧手中带血的绣帕,挺直了脊背,无比认真地回视他,“为何你会这么想,觉得祸患一定是你带来?兴许是我自己招来的呢,如果不是你和王府的人保护我,我躲不过……”
就像上辈子一样,根本必死无疑。
怎么可能,她那般心善,乖乖巧巧,安安分分,怎么可能得罪人。萧玦下意识不信,只是沈姝的模样太过坚决,仿佛知道什么萧玦不了解的信息,语调亦是不急不缓,反而更有力量,更易说服人。
她好像,又要哭了。
萧玦微怔,汹涌的情绪因她的从容与脆弱,而缓和下来。
沈姝亦整理情绪,让自己镇静。对于此次刺杀,她有自己的判断。她和萧玦才成亲几天,而萧玦又一贯装得对她疏离,怎会短短时间为她招来杀机。
即便是他招来的,那又怎样呢?
“等案子调查清楚,就明白了。”沈姝秋水一样的杏眸望定他,温柔而又决然道,“我们已是夫妻,不必分什么是你拖累我,还是我牵连你。所有祸患,我们一起面对。”
“我不会离开你。”
最后一句,明明那么轻柔婉转,却又振聋发聩,敲在萧玦心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快速奔涌,冲得他嗓子发紧。
什么拒绝的话,他都说不出了。
沈姝低头,将帕子换了一处干净的,继续为萧玦处理伤口。指上有些尘土变干,她低头,轻轻为他吹去,那气息拂在手指,让他整个身体都酥麻起来。
萧玦手指蜷缩后退,沈姝轻轻看他一眼,“别动。”
那是世间最柔软也最有力量的命令,萧玦真的不动了。他低头看着沈姝,而沈姝亦低着臻首忙碌,他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能看见一片光洁的额头,一段翘挺的鼻梁、一点诱人的颈窝,和一截细弱的锁骨,无一不是令他痴迷的模样。
她模样那般温婉娇柔,比他梦中的更为静美。萧玦忽然不敢想象,如果真的送她走,那是何等的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一路沉默抵达王府,萧玦将沈姝送到静思阁。桑春迎了上来,先看到折柳被人背着,眼露疑惑。
沈姝吩咐道,“将府中所有的药都拿来,还要一截木板,王爷和折柳受伤了。”
桑春赶紧去拿了。萧玦只到庭院便止步,交代沈姝,“你进去歇息,我回凝露苑。”
虽仍是疏离,但他的姿态竟没往日那般坚决。
沈姝抓住时机拉住他的衣袖,软声道,“你受了伤,我为你包扎。”
萧玦略一迟疑,也没挣脱沈姝的手,“不必了,岑文会为我弄好。”
沈姝嗓音更娇柔了些,靠近他一步,“我是大夫,能处理得更好,桑春都去拿药了,总不能让她两头奔波。”
萧玦朗然而立,眉心蹙着,显然还在纠结。
沈姝最后使出杀手锏,娇软得近乎撒娇,“静思阁是你的新房,你总该进来看看。而且我害怕,万一你走了,杀手又来怎么办?”
萧玦想说,府中很多侍卫,刺客不敢轻举妄动,她若害怕,自己多派些到静思阁四周便是。但沈姝轻轻一拉,他便不由自主跟着走了。
这还是自新婚那日,他看过熟睡的沈姝之后,他第一次踏入静思阁内。里面的布置仍与新婚那日一样,墙上的猫戏锦鲤字画、几案上的空谷幽兰……全是他为他的新娘精心安排。
桑春端来了药,侍卫也放下了折柳。沈姝略一思索,折柳的伤少不得露出手臂,自然得避开萧玦。于是她安排桑春,“你在外间帮王爷擦净伤口,待我为折柳固定手臂便来。”
说着便将折柳拉入卧房,关上了房门。
萧玦,“……”这人说要为他处理伤口,就是这样把他关在门外处理的?
但总不至于连婢女的醋都要吃。他理理衣摆,脸色郁闷,大刀金马地坐在了太师椅上,乖乖按照沈姝的吩咐,将右臂搁在茶几上,等着桑春擦净。
桑春看看他五指的伤,担忧得眼眶泛红,“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又着急地给他检查,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