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姑端着一叠麻衣孝服,立在谢时垣身后,他还是直挺挺地跪着,沉默着,将自己与其他人隔开来。
总要面对的,不是吗?
我从杏姑手里接过那叠孝服,转向谢时垣,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柔顺恭敬:“妾身邵氏,服侍夫君更换孝服。”
他没有动,周身散着冰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我跪在一旁,手托举着孝服,心里骂娘。
未几,我把声音拔高了一些:“妾身邵氏,服侍夫君更换孝服。”
沉默,还是沉默。
我不相信我这么大的声音他听不到,他是故意这样当众冷落羞辱我,此刻我已没剩多少耐心,心里又急又恼,门外跪着的一帮仆婢们似乎正在往着看,我感觉自己脸上耳后热热的,真恨不得直接把衣服扔他脸上。
一旁的谢时郢轻声提醒:“兄长…”
谢时垣动了一下,也只限于眼皮,他并未转头,眼珠转动,斜睨着我,这眼神让人难受,是一种带着嫌恶的审视和打量。
他冷冷得开口:“我从未承认过这门亲事,待孝期一过,你且回家去。”
我陡然睁大双眼,对眼前的一切始料未及。杏姑也是吓了一大跳,忙惊呼:“姑爷您…”
谢时垣冰冷的目光扫向她,吓得杏姑登时把后半句话话咽了回去!
谢时郢在一旁忧心忡忡,蹙着眉头,试探着问:“兄长此话何意?这门亲事可是父亲允了的…”
谢时垣沉声打断:“我并未同意。”
说罢起身,拿过我手上的孝服摊开,直接穿在了他的常服外面。
我默默退开,心下戚戚然:果然是这样。原来他一开始就不待见皇后娘娘,哪怕后来贵为帝后,两人关系也很疏远。
那些年在宫中一直流传着皇帝不喜娘娘,从不召见,原来从一开始他们的婚姻就是被嫌弃的。
守灵三日,过的煎熬又漫长,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下来的。
要是真按照谢时垣所言,孝期一过就和离,那我就没必要苦着自己守灵了。
杏姑私下和我抱怨:“姑爷冷着脸太可怕了,不愧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只一个眼神,我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我纠正她:“以后别叫他姑爷,要叫他大公子。”
他这么嫌弃憎恶这桩婚事,我真怕杏姑一口一个姑爷会让他迁怒到我俩身上。
“那这姑…大公子说的让你归家…是来真的吗?”
“你看他像是个会说笑的人吗?”
杏姑:“…”
谢时垣归家的消息,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做过三天的道场法事之后就要正式入殓出殡了。
不晓得是不是那日谢时垣对我说得话被好事之人好一顿编排,在府里渐渐流传开来,变成了:大公子要休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