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我们已经到了醉仙楼,刚上楼就听见有人争吵,循着声音走过去,现正是刚刚在胭脂铺子里遇到的那两位男扮女装的姑娘,其中一个看着像随从的女子,与店小二正在据理力争:“我不管,我们就要那个位置!现在明明没人,凭什么不让我们坐!”
店小二一个劲的赔不是:“二位息怒,真不是我们不让您坐,只是这位置确实已经被别的贵客预定好了,我们小本经营,靠的就是诚信,实在不是故意为难二位啊!楼上还有别的雅座,小的这就引你们过去!”
说罢,店小二做了个请的手势,手碰到了她们,对方暴怒:“拿开你的脏手!谁允许你碰我们的?”
小二叫苦不迭:“冤枉啊冤枉,小的只是想引你们二位过去。”
那随从还在不依不饶,边上的女子背着手,默默看着眼前的景象。
掌柜的也听到了动静,连忙跑出来,给二人赔不是,好话软话说了一大堆,还是那胡商女子开口说道:“你们那位置,多少钱可以坐?我给你!”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锭沉甸甸、圆滚滚的金元宝,放在手心,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都在暗暗猜测这人是谁?出手这么阔绰?看他一身胡商打扮,估计是世代行商的巨贾。
掌柜的看到了我,像是看到了救星,指着我对那胡商女子说道:“正主来了,定了你们相中位置的贵客正是这位夫人,您二位有什么好好相商,别砸了我的小店就是!”
那胡商女子转头看向我,眼神忽然明亮起来,倏而笑道:“是你?”
阿观抬头望向我:“你们认识?”
我微微一笑,道:“刚刚认识。”
我主动相邀:“若是不嫌弃,可以在我们边上再搭一张案几,地方还很宽敞。”
胡商女子摇头笑道:“我不喜欢和别人同坐一起,不过,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最后,胡商女子及她的随从,没有再继续纠结望霄台的位置,打包外带了一些醉仙楼的吃食潇洒离去。
女子翻身利落上马,回头与我遥遥相望,片刻扬起马鞭,快马消失在街道处。
阿观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有些艳羡的神色,我将刚烤好的乳鸽夹了一块放在她碗里:“尝尝,看烤得脆不脆?”
她细细品尝,额前的碎被风吹起,一切都好像以前一样。
我提议道:“要不要回来住几日,你二哥很想你,过几日你大哥哥扶灵也要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
阿观顿住,片刻淡淡说道:“过几日他就要回来了,我就不回去住了。”
她口中的那个“他”是翟旻,从何时起,她开始变得这么小心翼翼?连回娘家住几日都畏畏尾的。
我有些恼,说道:“你管他做什么?难道他用铁笼子将你锁起来了吗?阿观,侯府是你的家啊。”
阿观沉默着,不一言,我不想破坏了她难得出来的心情,遂不再说这事。
转头试探着说道:“我最近马术越来越好,不如过上几日,我们去京郊赏春,听说涉水寺附近的杏花要开了,特别好看,你肯定喜欢,还有本穴书坊最近出了本特别有趣的话本子,待会吃完了,我陪你去看看?”
阿观凄然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视我:“嫂嫂你不必这样。我很好,真的,我只是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你也别逼我了,待会吃完我就回去了,二哥哥那边,你帮我给他带个好,大哥哥。。。等他回来再说吧。”
我叹气,实在是没办法,她不愿意打开心扉,旁人做什么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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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靠近渡口的一个小镇名叫壶垭口,只因这有一座山,远看像极了一个倒扣过来的酒壶,这里临近渡口,过了江,脚程快的话,有个三五日就能到京城近郊了。
谢时垣一行七八个人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壶垭口,此时天色已晚,保弩提议,今夜就在壶垭口过夜吧。
谢时垣一人一马立在江边,他将头上的斗笠往下压了压,肃声说道:“今日休息,明早再赶路。”
保弩得令,喊了队伍中另一人,一个叫王昱显的青年,两人一起去镇上打点客栈去了。
谢时垣问向马季:“大部队行至何处了?”
马季二十出头,方脸大眼,一双浓眉格外显眼,他回道:“傍晚时分刚收到的来信,徐公他们已经到了孟县,不出三日就能到壶垭口。”
谢时垣目视斜前方,沉吟片刻后说道:“既如此,明早不出了,等大部队一起。”
他并没有从朔方出,而是从朔方的西面,西羌国和大郑的边界城市神木堡出,他和徐信约定好,两人各自出,若是脚程差不多,就在渡口碰面。
徐信护送着靠山王的棺椁一路从朔方到京城,庆幸时下寒冬腊月,天气寒冷,靠山王的尸身才得以保存。
京城悯北侯府。
正月里一过,到处恢复了往日的忙碌,我也不例外,虽然偌大的侯府,正儿八经的主子没几个,上朝的上朝,出嫁的出嫁,就剩我与杜氏两个独守空闺的妇人,闲来无事,她带着一双女儿就来我这里闲坐片刻。
小姑娘的身量长得极快,已经六岁的时馨带着四岁的时睿满院子嬉戏打闹,新月、弯月两个半大姐姐领着她们玩游戏。
杜氏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眼神慈爱,回头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和揶揄。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寻思过来之后,面颊微红。
杜氏见四下无人,小声同我说:“开了春,你嫁进来也快两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啊?”
我呼出一口长长的闷气,半是无奈半是好笑,说:“别人不知道,婶婶你还不清楚吗?虽说是有两年,但你那侄儿待在侯府的日子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是我一个人想有就能有的吗?”
我现深闺妇人们的话题无外乎就是家世、夫君和子女,要不然就是一起碎嘴子讲些别家的轶闻趣事,听多了也就那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