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台精密的手术。诺尔大气不敢出,全副身心都用在了计算与调整魔法上。
融合回路、体质重塑……
梳理冲突的魔力乱流……小心、再小心……
终于,那包颤巍巍的液团破开,肉皮瘪了下去,一个颤抖的身影爬了出来,那生物虚弱地倒在地上,像是刚出生的小狗。
“原来如此。”
忒斯特轻声说,“我还以为他当初自己天赋异禀,没想到是你帮了忙啊。”
那是一只样貌标准的怪物。
它的上身仍是皮尔的模样,腰部下方则生有近乎黑色的棕黑毛发——
男孩下身接在一只猛兽躯体上,四只巨大的脚爪还在抽搐,前脚像鸟爪,后脚像狮足。皮尔后腰处则缩着两扇湿漉漉的强壮翅膀,此刻它们被液体打得透
湿,显得可怜兮兮的。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为黑狮鹫。
小皮尔的头发变长不少,同样湿淋淋的,深紫色的真理之眼还在。他倒在地上不停咳嗽,脸上满是虚脱与迷茫。
皮尔年龄还小,变化的狮鹫身体也不是很大,笼子里姑且剩了些空间。
“妖精先生……”他朝忒斯特和诺尔伸出手,声音哑得吓人,“我、我的身体好沉……”
“恭喜你。”忒斯特笑了声,“如果你还想当骑士,至少你不用攒钱买马啦。”
皮尔吃力地转动头部,看向身体,眼睛猛地瞪大。他看起来想要尖叫,又实在没力气叫出声音,只得鱼一样无声地张合嘴巴。
诺尔擦了把脸上的汗,长吁一口气:“暂时没事了。”
皮尔试图用双臂撑起身体,可悲地失败了。他又试着活动陌生的脚爪,原地扑腾个不停。
发现自己变成怪物后,他的眼眶一直在发红。然而自己和周围那些可怖的怪胎对比强烈,皮尔又半个字都没抱怨——他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但他也没蠢到不知道谁帮了忙。
诺尔挤出仅剩的精力,给小皮尔丢了个烘干咒。皮尔的毛发和翅膀终于干爽,整个人蓬松不少。
想来点剧透吗?
忒斯特掏出颗葡萄干,分给诺尔一半,关于这个孩子,或者关于我。
甜蜜的果干顿时压下了诺尔的晕眩,他终于有精神注视忒斯特了。
疯修士还是老样子,就像他们不在一段可怖的过去,而是在电影院里看着电影。他喜欢的家伙,还是那样狡猾又残酷。
特地策划这次冒险,展示你的经历……“疯狂杀手的悲惨过去”?你给我看这些,总不会是为了让我可怜你。
诺尔捏紧手里的葡萄干,努力让自己听上去平静点。
每当忒斯特这样明知故问,诺尔都想叹气——对方迈出舞步向前,他就得会意地退后,反之亦然。
忒斯特似乎把它视作“看看你多了解另一半”之类的游戏。
他其实不想把话说得这么……伤人,但诺尔很清楚,忒斯特恐怕不想听他“如何心痛”的那部分内容。
……我认识的疯修士没有那样无趣,所以我想保留一点悬念。诺尔总结。
忒斯特满意地笑了,显然把这当成了某种夸奖:哦,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你再不打招呼冲出去——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那样在乎我。
相信我,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诺尔想。
但他在努力控制日渐增长的好感,他必须把握好那个微妙的界限——
无论他如何喜欢忒斯特,最后的最后,他会找到世界真相,然后回归家乡。既然注定结束,投入太多感情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何况对方还是“疯修士”。
诺尔看向忒斯特的双眼,却发现对方视线抬起,正望着自己身后。
“晚上好啊。”
少年忒斯特的
声音在诺尔身后响起。
短短一瞬,诺尔的头发险些竖起来,他猛地转过身。
少年忒斯特不知何时出了笼子,正停在小皮尔的笼子外。他穿着崭新的白袍,赤着双脚,仿佛在黑暗中发光,又像是一个不属于此地的幽灵。
此时此刻,小忒斯特听起来一点儿都不乖巧,连声音都没那么清透了。他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和疯修士标志性的轻快。
“我来和新成员打个招呼。你的样子居然这么正常,这可是头一回。()”
有仲夏夜之梦?()_[(()”,少年忒斯特的目光直接越过两人,看向在地上扑腾的小皮尔,“你好,你好?还能听懂人话吗?”
“你、你怎么在外面?”小皮尔踌躇几秒,叫出了诺尔最在意的问题。
“因为永恒教徒都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