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奶奶给他准备的礼物,她说拜访朋友家时,绝不可以空着手去。
他向来很自豪奶奶的手艺,可他不清楚季和他们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这位新朋友的家境实在太好了,富有得超乎他的想象,天壤之别的差距,让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卑的情绪。
也许他们就不该做朋友的。
抱着这种想法,他来到了季和家,他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季和的朋友们都住在这片富人区,离得很近,早就等着他们了。
所以他一进大厅,他们的目光就纷纷落在了他身上,看得他手脚都是冰凉的。
“你、你们好……”
他忍不住躲在季和身后,细声细气地和他们打招呼,可他们都有点发愣,眼神也充满诧异,仿佛他比他们多长了手脚,是个奇形怪状的小怪物。
“你……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过了一会,有个男孩挠了挠头,期期艾艾地问:“看你穿得像个男孩子,但是你长得……呃,你怎么哭了?”
他被他们的眼神弄得好委屈,好难过,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季和的朋友们嫌弃了,现在听到这种话,更是万分肯定了,他班里的男生们就是这么说他的,说他娘娘腔,还说他像黄眉怪,都欺负他,没人和他做朋友。
他抹着眼泪跑了出去,季和没拽住他,着急地在他身后喊:“霜霜,别跑,是他说错话了,我让他和你道歉,你去哪里啊,快回来!”
他在心里向季和说着对不起,却头也不回地跑了,一头扎进了别墅区的绿化带里。
进去之后,他才发现绿化带大得吓人,简直像是小型的原始森林,他是第一次来,很快就走得晕头转向了,腿也发软,不得不停下来坐在椅子上喘气。
他走得很饿,一边揉着通红的眼睛,一边啃刺猬馒头,心里特别害怕。
他怕的不是自己走不出去,而是跟季和再也做不成朋友了,其实他并不认为他们两个的友情能够长久,但他又很矛盾地希望着自己被季和抛弃的那一天能晚点到来,也许到时候他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吃了两个甜甜的馒头,他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再次醒来时他是被人戳着脸蛋惊醒的,隐隐约约地听到对方在低声嘀咕:“……布丁做的吗,这么软这么滑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坐在他身边,对他说道:“你可算醒了,我都等你半天了,快跟我回去吧,季和急得都跟罗成彬打起来了……哦,罗成彬就是刚才把你惹哭的那个人。”
男孩生得很俊,穿着也贵气,他自惭形秽地抱紧小书包,嗫嚅道:“我该回家了,就不过去了,麻烦你替我跟季和道个歉,是我害他难堪了,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错的是罗成彬,又不是你,是季和没管好他的朋友,才把你惹哭了,应该是季和向你道歉才对。”
男孩抬手抹了抹他满脸的泪痕,明明不太会哄人,却还是尽可能地放软语气:“你别难过,其实罗成彬也没坏心思,他就是嘴笨不会说话,本来想夸你好看,不小心弄巧成拙了。”
他不相信男孩的话,认为只是好心的安慰,但还是勉强地露出一抹笑:“谢谢你。”
男孩见他笑,愣了一下,说道:“我叫简正延,听季和说,你叫乔霜是吧?季和跟我们念叨你好久了,他真的特喜欢你,为了请你过来玩,提前准备了半个多月,还把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全搬来这边的房子了,就是为了让你玩得开心。”
他吸了吸鼻子,怯生生地问:“季和没生我的气吗?”
“怎么可能。”
简正延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停在花蕊上的蝴蝶,小心而收敛,害怕惊走他,但是又喜欢得紧:“谁能生你的气啊……要跟我走吗?”
简正延伸出手,等待着他的回答,他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牵住简正延的手,跟他回去了。
那时季和不在,也是简正延第一个品尝了奶奶做的花样馒头,并且毫不吝惜夸赞之词,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地吃了馒头,为了争抢最后一个馒头吵起来了。
他算是被季和捡回去一次,又被简正延捡回去一次。
之后的十年,简正延为他跟别人打过好多次架。
有几次是和他的同学,简正延去他的学校找他玩,发现他被人欺负,怒不可遏地冲上去和他们打架,以一敌五还打赢了,之后专门为他学了自由搏击。
还有两次是跟变态的中年男人,以前他都是自己上学,初三的时候,他在几天之内两次被不同的人纠缠,他们说他是出来卖的男妓,穿校服就是在装纯,还问他开价多少钱。
他惊慌失措地逃进学校,刚好被简正延和沈照撞上,简正延当场把那个男人打得昏迷不醒,转天又找到了另一个人,也把对方送进了医院。
后来沈照接手了这件事,替简正延摆平了麻烦,还查到是一家不正规的同志酒吧盗用他的照片做宣传,才会招来这两个变态。
三天后,酒吧关门了,季和与简正延开始轮流接送他上下学,风雨无阻,季和为了照顾他还买了附近的房子,工作日就住这套房子,周末才会回家。
所以他根本没法对简正延狠下心,他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他想象不出自己失去正延会怎么样,他不能失去他的任何一个朋友。
听完乔霜的话,沈照告诉他:“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没有这个必要,就算你拒绝正延,正延也不会和你绝交,你再怎么伤害他,他也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