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到了鸡鸣时分,二人的棋也行至最为焦灼之时。整个棋馆中
人人屏气凝神,安静地看着高手之间的交锋。
而今众人对李征鸿的棋艺不再怀疑,甚至看过之前曹羲与章槐对局的人,都觉得棋鬼的实力属实远远不如他。
场下,强撑了一天的杜雪衣有些体力不支,心口处隐隐作痛,于是她索性出门透口气。
“章先生?”杜雪衣一出门,便惊讶地看到棋馆台阶一侧,站着一熟悉的身影,“您也来看棋吗?怎么不进去?”
“谁稀罕来看他们下棋,我只不过来得早了点。”章槐一面说着,一面仰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将整个瘦骨嶙峋的轮廓都藏在阴影里。
杜雪衣笑道:“那您继续。”
“章先生!章先生!”杜雪衣刚转身,便听得平日里跟在章槐左右的棋童的声音,只见他满头大汗,从棋馆中狂奔而出,气喘吁吁道,“黑棋下在九之十四!”
杜雪衣扑哧一声笑了来。
章槐:“。。。。。。”
***
天边已经吐白,杜雪衣重新回到棋馆中时,立马感到气氛不太对,周遭又开始喧闹起来。
——“白棋落子了!”
——“我就说曹先生肯定能想到破局之法的!”
——“但。。。。。。这是。。。。。。破局之法吗?”
隔着人海,杜雪衣抬眸望去,第一缕晨光刚好攀上屋檐,恰巧落在李征鸿身上,像是圣光一般。
杜雪衣看得出了神,不知站了多久,突然心头处传来剧痛,继而一阵头晕目眩,她觉得自己身
体不受控地往后倒下。。。。。。
后背被人及时托了托。
“林玉山,你——”
杜雪衣用力甩甩头,终于恢复视觉和平衡,她勉力睁眼,发现是吴中友。这倒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
“谢了啊。”杜雪衣拍拍吴中友的肩,便往人群中而去。
“黑棋胜!赢三目半!”
这一声破空而来,顷刻间,整个棋馆都轰动起来。
众人奔走相告,悠悠晨光下,消息很快从大梦棋馆辐射到整条街,然后是整个京城,继而传到京城之外。
纵使不关注棋坛的人,曹羲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号可是传了二十年,京城中家家户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他自诩最擅长的是文章和书法,但他的棋艺可是有目共睹的,在春日棋赛中,他还未有败绩。而今竟然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打败了,还赢得如此漂亮。
要说前几天对阵棋鬼章槐,众人只是知道有个少年侥幸赢了棋鬼,连名字都没传出去,而这场胜利,可是真真正正的让“余玄度”扬名了。
曹羲不愧是名士,棋的赢输都未能改变他面上的春风和气,他温和一笑,拉着余玄度的手入了二楼雅间复盘,一老一少皆是风度翩翩,宛若谪仙一般。
众人见二人超然的背影,又开始七嘴八舌地编造新一轮的佳话。杜雪衣竖着耳朵听着,都觉得差点就信了,虽然她知道二人是去交流情报了。
不一会儿棋馆渐渐冷清起来,这
次连老祝的棋谱都鲜少有人问津了,看来在众人眼中,传消息属实是比棋谱更为重要。
一直在一旁观赛的棋赛长老们,其时也纷纷起身,人手一张棋谱走入赛场中,欲在开赛之前将二人的对局研究透彻。
秦长老边走边埋怨:“今日这棋赛我看是不用比了,要让曹羲上场也得是比赛完啊。这不抢了咱么春日棋赛的风头吗?!”
“是啊,今天这比赛好像也没什么看头了。”其他长老也纷纷附和,“伏老,您在观棋方面可是行家,您对着小子作何评价?”
“虽说他的名字之前从未在棋坛出现过,但经此一局,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名当即世上的顶尖高手,而且他的实力与曹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伏长老眉头紧锁,边走边说,眼神却一刻也未离开过手中紧紧篡着的棋谱。
“他的招式不落窠臼,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有人这么下棋的,倒不像是在下棋。。。。。。”
“更像在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