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她一个人从书房跑回客院之后,这几日她能站起来走动走动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虽比不得以前随心所欲能跑能跳的日子,但对于经历过被困在轮椅上寸步难行时候的她而言,已是额外的恩赐了。
毕竟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那么过了。
听她如此说,李氏脸上满是欣慰,忽而想到了什么,望了望周围,附耳低声道:
“关于逃脱的贼人,你写的信我已当面转交给我兄长,他说会一直派人追捕的,你莫要担忧,一有什么消息我便飞书告知于你。总归是天下王土,疏而不漏。”
姜姒点头忙感谢,却被李氏摆了摆手止住了话头。
“关于这前因后果,我多少也从兄长那里听了一耳朵。婶子我说句实在话,其实有时候你遇到事儿了可以直接和我那侄女婿摊开讲讲,对着自己的枕边人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一听“枕边人”三个字,姜姒神色微微不自在起来,想要开口否认却又无从解释起。
李氏苦口婆心道:“他本就在青州军内任职,查个曾经的军中小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抓人更是方便,程将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还是你怕借权行方便之事会影响他的仕途?”
姜姒嘴唇嗫喏了下,摇头。
“那不就得了!”
李氏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鼓励,劝道:“这几日我听下人们说侄女婿忙着军务跑程将军府上去了,都没回来。这眼看着你就要启程了,还没见着他人影,许是恼你事事都瞒着他,生气了。”
姜姒试着辩解,“他托人送过口信,说是军务缠身抽不开空,等上路了马上会追上来……”声音在李氏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越来越小。
好吧,其实她的真实想法是,会不会是她那日太过孟浪了些,把人给吓跑了……
所以在收到裴珏送过来的口信时,她也曾忐忑了一阵,想着要不要主动前去道个歉什么的。
只是下一刻李氏就仿佛猜中了她的心思似的,谆谆教导道:“这夫妻相处啊,从来就不在对与错,到时候侄女婿回来了,你且说两句软话哄哄他便是了,保证管用!”
姜姒目光茫然:是这样的吗?
蹲在几步外的地上朝这边看了许久的姜远焱低声吐槽道:“也没见您对着我爹服过软啊,怎么教我姐还一套一套的了。”
话刚出口便收到了李氏甩过去的一个眼刀子,举手示意投降,怂怂地闭上了嘴。
日头渐渐升上朗空,再如何不舍也到了该启程的时候。
姜姒在红蕊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挥手与李氏作别,此次与她们同去上京的姜远焱也坐上了另一辆马车,正催促着车夫快点赶路,免得误了时辰,遇上风雪。
这行从上京而来的队伍终于缓缓上路,卷起一路尘土。
一路风平浪静,曾经碰上过的那些劫匪混混都被一扫而空,不见半分踪影。
只是……
姜姒轻轻掀起马车的帘角朝来时路看去。
那里空荡荡的,约好要中途追上她们的那个人,竟也不见身影。
第47章
行进的马车一路走走停停。
姜姒也曾派人快马回去打听过消息,却只带回了一封信。
周斌道:“大公子说,他很抱歉食言,但实在军务繁忙抽不开身,需在汾阳再逗留几天,让少夫人您先行回上京,不必挂虑。”
“可那子蛊……”瞥见周围一圈护卫,她终究顾忌着人多嘴杂,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可那子蛊对裴珏的五日限制可怎么办?不然她还是晚些再回罢?
周斌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隐晦道:“大公子说您顾虑的事情在信中都有解释,只是希望您看完之后莫要生气。”随之将信递了上来。
马车的帘子被放下,车夫甩起的鞭子落下,暂歇修整的队伍又缓缓向前行进起来。
车厢内,她蹙着眉头看完了裴珏的来信。
所以,因她这几日的恢复,体内蛊虫渐渐沉睡,与子蛊间的感应不再频繁,限制放宽到了一个月?且不会影响蛊虫存亡?
姜姒的目光定在那沉稳内敛的字迹上,将信将疑。
……
赶路的日子总是枯燥无趣的。
在姜远焱第八次嚷嚷着好无聊缠着周斌教他练武后,马车终于驶入了上京城内。
听裴府来迎接的下人禀报说裴父裴诚并不在府上,姜姒索性遣了护卫们带着一部分行囊先回去,她则带着姜远焱去一趟姜府,先将四弟安顿下来再说,顺便再把祖母托她转交的礼物给姜夫人。
因担心随着年关愈近,恐有风雪,这一路上,除了队伍停下修整的时候,姜姒能出车厢下马车歇口气儿之外,其余时间都和红蕊窝在车厢里的小榻上,只能隔着一扇小小的窗户欣赏外边儿风光。
可再美的风光,要是连着欣赏了半个月,到最后都会变得索然无趣。
所以不光姜远焱,待在马车上的她们同样也憋得够呛。
故而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可以不用再坐车的姜姒,索性弃了轮椅,在红蕊不赞同的眼神下,顶着姜府门房及一众丫鬟小厮们快要掉出眼眶的震惊目光,淡定地走进姜府,缓缓踏入了晚香堂。
倒是跟在姜姒身后的姜远焱见着这副情景,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悄悄嘀咕着怎么这些人见了自家小姐身体恢复了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寻常人难道不是应该为主子高兴吗?
若是红蕊知晓他的想法,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
这些刁奴们自从姜老爷去世之后,便将阳奉阴违逢高踩低的那套学得十分透彻,在小姐出事后更是没少在背后嚼舌根搬弄是非,平常连熬碗汤煎个药都得催促再三。
小姐也曾向姜夫人告状过,但每每姜夫人罚了之后,明面上这些下人们倒是端的毕恭毕敬,暗地里却还是那般。而且一旦告状告多了,还会惹得姜夫人厌烦,觉得小姐连下人们也压不住,实在是无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