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律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一发子弹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破空而来。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他的心脏都提了起来。
他疾步冲上前,伸出劲瘦、有力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抱紧傅竞川,往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几乎在同时,子弹穿透挡风玻璃,发出刺耳的崩裂声,像是雪崩时发出的声音。
他的心脏像是漏掉一拍,骤然发紧。
他大口喘着气,愣愣地看着挡风玻璃,又转过头看傅竞川,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傅竞川被压在身下,脸上露出与往日无异的波澜不惊,他掸了下肩膀的碎屑,冷漠道:“没事。”
他抬起头,看着男人额头被剐蹭到的一道血痕,皱了皱眉,语气里像是在责问,“你受伤了。”
经过傅竞川的提醒,江律这才意识到额头出血了,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小伤,不碍事。”
他起身,掸了几下身上的碎屑,站起来,又俯下身,扶着傅竞川从地上起来,傅竞川的脸色铁青,眉头紧拧着,像是又生气了。
“砰——”傅竞川身边跟了几十个保镖,当他们听到枪响后,穿着防弹衣、护目镜,面不改色地从车上跳下来。
他们配合默契,无需商量,自动分成两个队伍,分头行动。
其中一个队伍,从停车场的小路,绕到灌木丛后面,进行围堵、包抄;另外一个队伍,利用地形优势,擎着机关枪,对着灌木丛的方向进行无差别扫射,机关枪发出振聋发聩“突突”声。
浓烟滚滚,火药味在空气中不断蔓延着,隐隐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灌木丛后面的“刺客”全都不成气候,没过一会儿功夫,这群“刺客”就被保镖生擒了。
保镖收起“刺客”的枪支弹药,用粗绳将他们的手脚,全部都捆了起来,又拿着抹布,堵了嘴。
这群刺客,拢共有七八个人,全都跪在傅竞川的跟前。
其中一个刺客,挣扎得过于厉害,被踹了好几次,才肯跪下来。
那人原本是戴着黑色口罩,却被保镖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一张生得还不错的脸,下垂眼,落尾眉,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口罩被扯下来后,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他看着不远处的傅竞川,吞咽了下口水,耸着肩膀:“傅竞川你他妈就是个混帐东西……”
陈宝生钱货两讫,领着兄弟,从后台走出来,就看到停车场乌烟瘴气,又看到林家小少爷林以檀、以及他身边的下属被粗绳捆了结实,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林以檀口误狂言。他气得要命,忙跑了过来,抬起手,给了林以檀一记响亮的耳光,又狗仗人势地骂道:“你他妈把嘴巴放干净点!”
林以檀的脸都被打偏了,他还有点懵,牙齿里还掺着血,“你敢打我?”
陈宝生又给了他一记耳光。
林以檀崩溃,“你疯了吗?我可是林家的小少爷!”
陈宝生跟着傅竞川二十几年,这点胆量还是有的,“那又怎么样,再敢骂川哥一句,我就把你的皮给剥了。”
林以檀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见陈宝生态度强硬,只敢缩着脑袋,混着血水,把话都咽进肚子里。
傅竞川也没有阻拦陈宝生帮他教训人,看到林以檀老实了,他才抱着手臂,抬起眼皮,问:“为什么要来刺杀我?”
提起这件事情,林以檀就来气,胸口窝着火,他这会儿也不怕傅竞川了,挺着腰,挺有气势地说:“你自己做的事情,转眼就忘了么?”
傅竞川纳闷:“我做什么了?”
林以檀往地上淬了一口,“装什么。”他眼底烧着火,“你仗势欺人,故意扣下我们家的货船,又污蔑我们的船有问题,还跑来我们家院子里,烧了把火,现在我爸、我大哥,他们全都被活活烧死了,你满意了吧?”
这段时间,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那个夜晚:烈火焚烧着住了几十年的院子,火舌在眼前不断跳跃着、舞动着,像是能够吞天噬地。家中的老仆背着他,穿过了火海,老仆被突然倾塌的墙壁砸死了,他是哭着爬出火海的,等他离开火海,仆人告诉他,他的父亲、大哥全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给烧死了。
“谁说是我放的火?”傅竞川屈起手指,冷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以檀,“别是被人枪使了,还在替人数钱。”
林以檀愣了下,像是不可思议:“什么?”
傅竞川呼出一口寒气:“蠢货。”
林以檀脸色都白了几分,却还是倔犟地抬起头,看着傅竞川,“你把话说清楚!就算是死,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
他哽咽着,像是流露出几分真性情,“我不想看着父亲、大哥含冤而死。”
傅竞川提点他,“挑拨你来杀我的人,就是放火之人。”
林以檀惊得瞪大双眼,他感觉到口腔里弥漫着腥血,“是他?”
傅竞川蹙起眉头,又问:“谁?”
“飞哥。”林以檀重复着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脸上又露出了坚定的神色,他跪着向前,“傅少,放火的人是飞哥!”-
车窗被子弹打穿,被送去修理厂紧急维修,傅竞川也没有嫌弃,直接坐进保镖的“大奔”里。他倚靠在车窗旁,周遭的景物,像是几十年前的老电影一样,一帧又一帧,在他的眼前飞快地掠过,快得他无法捕捉到具体的画面。他摇上车窗,感受着车内的颠簸、摇晃,他累了,揉着额头,闭上眼睛。
轿车一路驶过高架桥,汇入主干道,这个时间段,主干道的车流并不多,司机踩着油门,一路狂奔,回到海岛别墅。一到别墅,傅竞川就吩咐管家去请家庭医生,管家不敢多问,立刻去请家庭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