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三个人,六菜一汤,很丰盛,色香味俱全,都是许应初高中时期最爱吃的东西。
宋女士把本就在许应面前的红烧肉又往前推了一点,“多吃一点,妈妈早上去市场买的,五花肉特别好,一点都不肥。”
傅朝年闻言下意识偏头看向许应,只见许应垂眼看了盘子几秒,才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吃掉。
宋女士:“好吃吗?妈妈挺长时间没做了,手艺应该没退步吧?”
“嗯,好吃。”许应说。
他没说自己其实已经很久不吃这道菜了,毕竟他和宋女士对彼此的了解都停在几年前,再见面是高兴的事,有些事情说了扫兴,不说还省了尴尬。
傅朝年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多嘴,默默给许应扎了一块冰镇西瓜递到嘴边。
许应看他一眼,张嘴咬住,吃掉解腻,傅朝年见状对他笑了一下,“甜吗?”
许应点头。
宋女士没察觉出来什么别的,她只是觉得儿子和傅朝年感情很好,这样她就放心了。
这房子八十多平,两室一厅,客厅挺大的,现在家里就他们三个人,男主人不在。想来宋女士应该是在许应和傅朝年到之前,就把张叔打走了,她说张叔今天有事。
其实按礼仪,许应来都来了,他是该和张叔正式见上一面。但是不见也没关系,许应只是和傅朝年一起来看母亲的而已。
他估计宋女士也是考虑到了一些什么,否则不会提前打招呼。
许应本来话就不多,吃饭的时候话就更少了,多半都是傅朝年在和宋女士聊,许应偶尔会说一句,氛围还算融洽。
以前的事情提的多了未免感伤,宋女士便没怎么提,她对两个男人结婚的事有些好奇,问了几句,傅朝年用简单易懂的话都解释了一遍,宋女士点点头,说挺好。
之后的聊天内容就东一句西一句,他们的工作,生活,同事,身体……这些穿插在一起,许应和傅朝年回答得很耐心。
宋女士也会说些自己的家长里短,还说自己基本每晚都去跳广场舞。
许应默默听着,他知道宋女士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快吃完的时候,宋女士突然问许应,“你爸爸呢,这两年没有再找你麻烦了吧?”
许应顿了下,放下筷子,摇头道:“没有。”
“那就好。”宋女士点点头,也不欲多提那个男人。
许应也没多提。
他后来从外婆那里得知,父母离婚之前闹得并不愉快。
父亲曾对他说过母亲和他复婚后又出轨了,但是外婆说没有。外婆说是父亲有段时间疑神疑鬼,还在外面的门把手上缠了透明胶带,只要母亲出去过他就会现。他总怀疑母亲去见了情人,但后来查了单元楼下的监控,现母亲只是下楼丢垃圾而已。
所以他们离婚前闹得很难看,主要是父亲不想离婚,但母亲态度坚决。离婚后,父亲还找过几次母亲,后来他找不到了,就开始依依不挠地找许应打听,问她在哪,许应没有告诉过他——这就是宋女士口中的找他麻烦。
老实说,许应有点讨厌父亲,所以会下意识淡化那个人的存在。
因为大一大二的那段时间里,许应对宋女士产生的很多的复杂情感都是因为父亲。因为父亲给他听录音,在他面前抹黑母亲,许应每次听到他说那些话都会觉得生理不适,觉得恶心,然后冷着脸让他闭嘴。
许应根本分不清父亲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又因为所谓的亲缘孝道,他曾夹在父母中间左右不是人,这令他感到十分烦躁。
于是许应彻底跟父亲断了联系,因为他受够了,想摆脱所有。
那个男人也姓许,是曾经在他和母亲的生命里都扮演过重要角色的人,可现在却成了某种忌讳一般,能不提就不提。
所以许应也没告诉宋女士说,其实许连山已经去世了。
在许应研一的时候,意外车祸,许应接到电话,回老家为他举办了葬礼,然后许应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都过去了。
所以现在也没必要再跟宋女士提起来,免得徒增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