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这一招绝极了
伯嚭笑对夫差说道:“大王为了羞辱勾践,连让他老婆侍寝这样的绝招都用上了,难道还有比这更绝的招数吗?”
在姑苏城出现一道奇景,白马与人共同驾着一辆豪华马车,在闹市上缓缓而行,那车上坐着吴国的大王。
吴兵嘿嘿一笑道:“汝先别吹。在下给汝说一种病,汝果真能够治好,在下立马面见太宰……”
勾践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还不了解范蠡。范蠡之所以入越为臣,一是为了救文种,二是为了施展自己的抱负,三是为了报效国家。在这三个目的之中,尤以第三最为重要。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范蠡是楚国人,而越国又是楚国的附庸国,事越便是事楚,帮越就是帮楚,范蠡如果舍勾践而从夫差,岂不是有违赴越之初衷?岂不成了叛国之贼?就范蠡的人格而言,这样的事他决不会做。
古哲人有言:“良鸟择树而栖,良臣择君而仕。”夫差、勾践,一为吴国之君,一为越国之君。就目前来看,无疑是夫差强大,勾践弱小。但夫差刚愎自用,贪恋女色,又听小人之言,迟早必有一败;勾践虽然也有些刚愎自用,关键时刻,尚能听进去一些相反的意见。特别是他能吃苦,能忍,能吃常人不能吃之苦,能忍常人不能忍之忍。自己的女人,不只是他的女人,还是他的王后,夫差硬要召去侍寝,人之被辱,莫过于睡他的女人,挖他的祖坟,如此奇耻之大辱,勾践竟然默认了。至于他后来如何暴怒、发泄,包括夫差并没有睡他的女人,则另当别论。
如此一个人物,如此一个能忍的人物,迟早会爬起来的!这样的人物,我范蠡舍而不辅,去辅佐你夫差,除非我是个傻蛋!
夫差见范蠡迟迟不回他的话,正要催问,范蠡开口了。他开口的时候,先向夫差拜了三拜,不卑不亢地说道:“大王如此看重罪臣,这是罪臣的荣幸。罪臣也有一闻,‘亡国之臣,不敢语政;败军之将,不敢语勇’。罪臣在越不忠不信,不能辅寡君为善,致得罪于大王,蒙大王鸿恩,幸不加诛,君臣得以相保。入备扫除,出给趋走,臣愿足矣,尚敢望富贵哉?”
夫差满面不悦道:“子既然不愿移志,寡人也只好将子复置于石室之中了。”
范蠡再拜而对曰:“敬从大王之命。”
夫差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直到他走得杳无踪影,勾践和范蠡方爬将起来,径回石室。路上,勾践一脸感激地对范蠡说道:“贤弟对寡人之情何其厚矣,寡人不复国便罢,寡人一旦复国,越国当与贤弟共享。不只共享,寡人还要拿出三百里土地封赏贤弟。”
范蠡微微一笑,没有接腔。
自此之后,他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帮勾践割草、铡草、喂马、遛马、除粪、洒水。
冬去春来,阖闾墓上的草青了又枯,枯了又青。其间,夫差屡屡遣使前去窥视勾践之所为。使者回而禀之,皆曰:“勾践夫妇心静如水,不愠不怒,一心一意地养马。”每当这时,夫差总是拈胡微微一笑。
这一日,夫差闲暇无事,带着宠臣伯嚭一大早去姑苏台吃酒观景。酒至半酣,二人登台远眺,欣赏了一番碧波万顷的太湖后,把眼睛转向了阖闾墓旁的马厩。马厩边有一堆马粪,勾践夫妇端坐于马粪之旁,范蠡操鞭而左立,一脸谦恭地瞅着勾践。夫差盯了他们许久,扭头对伯嚭说道:“彼勾践不过一个小国之君,范蠡也不过一介之士,虽在穷厄之地,不失君臣之礼,寡人心甚敬之。”
伯嚭正要劝说夫差放勾践回国,一直没有机会,听他这么一说,忙接口道:“不唯可敬,亦可怜也。勾践遵约来吴为奴,已经两年零十一个月,不知大王何时放他回国?”
夫差略一思索道:“寡人还是有些担心,寡人破了勾践的国家,又逼勾践做了将近三年马奴,勾践岂能不记恨寡人?”
伯嚭道:“先王因勾践而死,大王仅仅破了勾践的国家,罚他做了两年多马奴,而又没有要他的命。勾践不傻,岂能不知道感恩?”
夫差将头微微一低,轻轻咬着嘴唇,略思片刻,将头猛地一抬道:“哎,你对寡人出巡之时,要勾践为寡人牵马这事怎么看?”
“那是大王有意羞辱勾践,挫他的锐气,挫得叫他不知羞耻,挫得叫他像羔羊一样温驯。”
“召姬玉侍寝之事呢?”夫差又问。
“也是为了羞辱勾践,挫他的锐气。”
夫差满意地点了点头:“寡人还想再羞辱他一次,你看怎样?”
“好,当然好。不过,老臣尚有一疑……”
“请讲。”
“大王为了羞辱勾践,连召他老婆侍寝这样的绝招都用上了,大王还有比这更绝的招数吗?”
夫差道:“有啊!寡人召姬玉侍寝,那是在王宫,外人看不见呀!就是看见,为王为君的,哪一个不是嫔妃成群,岂能在乎一个半老徐娘!说不定,勾践早已有了另立王后之心,刚好借助这件事,满足了他的心愿。”
伯嚭频频颔首道:“大王圣明。不过,老臣很想知道,大王准备用什么绝招再来羞辱勾践?”
夫差微微一笑道:“暂不告诉你。”
伯嚭何等聪明,立马意识到,夫差不说,一定是怕他向勾践传递消息,便不敢再问。讪讪一笑道:“大王之意,老臣明白,是想给老臣一个惊喜呢!”
夫差又是微微一笑,没有接腔,反把头转向随侍的寺人,说道:“传寡人旨,寡人要巡视姑苏城的几条大街,让勾践把车备好。”
寺人直奔马厩,宣读王命。等寺人一走,勾践夫妇和范蠡便一齐忙活起来。勾践牵了两匹大白马在前,越后牵了一匹大红马居中,范蠡扛着挽具殿后。刚把车套好,夫差在侍卫的簇拥下出现了。他扫了一眼左骖骖:一车驾三马,每匹马叫骖。亦可指边马。,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勾践,你不是说左骖马已经怀上了小马驹,为什么还要让它驾车?”
勾践拜而回道:“启奏大王,它怀上了小马驹还不到一个月,不碍事的。”
夫差冷目说道:“寡人觉着要紧,这匹大红马,是寡人花了三十镒黄金,从秦国买来的,人称汗血马。寡人还指望它给寡人生几匹漂亮的小红马呢。”
勾践诚惶诚恐道:“罪臣错了。罪臣这就把大红马换下来。”一边说一边向轭轭:车与马相连的纵木叫“辕”,古时的马车均为单辕。辕前端拴牲口的横木叫“轭”或“衡”。趋去。解下大红马的缰绳,正要返回马厩,忽听夫差叫道:“不要去了。你这一去一来,不知又要耽搁寡人多少时间!”
勾践一脸媚笑道:“是,是。”正要将大红马重新套上,夫差又道:“套什么套!”
勾践一脸愕然道:“不把大红马重新套上,这车怎么驾呀?”
夫差皮笑肉不笑道:“还有你呀,你一补上,这车不是照样可以拉了吗?”
“我……”
“你,你难道比寡人这匹大红马还主贵?”夫差乜斜着眼问。
勾践强忍住气说道:“罪臣怎敢和大王的御马相比!”
夫差道:“你还算明智。一个奴在列国中通行的价格是五张公羊皮,而寡人的这匹马,是三十镒黄金买的。故而,让你接替它的位子,并不算委屈了你。”
范蠡见勾践没有应腔,忙趋前两步,向夫差拜了三拜,方才说道:“启奏大王,寡君这几天患了感冒,浑身无力,怕是有负大王之望。罪臣不自量力,极愿代寡君为大王驾车,以效犬马之劳。”
夫差盯着范蠡看了许久,语带讥讽道:“你倒是一个难得的忠臣,但勾践是勾践,你是你,你如果真的愿意为寡人效犬马之劳,寡人成全你。去,把右骖解下来,你就权且充一充右骖吧。”
范蠡本来是想为勾践开脱的,没想到反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这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心里气得要死,又不敢表露,忙趋到右骖身边,将它的挽具解下,套在自己身上。
勾践一言不发,将左骖的挽具也套在了自己身上。
越后见了,忙向夫差求道:“大王,臣妾极愿做一做您的中骖,万望大王成全。”
夫差正要答应,话到唇边又改变了主意。不能答应她,用马驾车,这事再正常不过了。即使是用人驾车,在乡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如果让人和马一道驾车呢?那就不一样了。那会变成一道风景,那会引来许多的围观者,怕是要万人空巷呢!想到这里,夫差望着越后,一脸顽皮地说道:“这不成,你贵为越国王后,又是寡人心仪的女人,寡人岂能忍心让你做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