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晴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回忆起来依旧疼痛:“他送我到家门口,那个男人那时候刚好在外游荡,远远的就瞧见了他。本来倒也罢了,我和他那时恰是年方少艾,血气方刚,分开之时便不由自主的抱了一抱……这一抱,就抱出了事情来。那男人瞧见了当时也未声张,就去隔壁借了个相机直接拍了不少,而其中几张从他的角度看,正是少男少女在夕阳下拥吻,而那男人就得意洋洋的拿了这照片,跟踪他,想要勒索他。”
这一跟踪,那男人发现了她还不知道的秘密:她的初恋是个有钱人。
“这下好了,老鼠落进了米缸里,哪里有不狮子大开口的道理?”慕初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那少年最后没有办法,花光了自己手头上所有能动用的金钱,终于还是纸包不住火,事情让他爸妈知道了。做父母的出了面,事情就变成了赤裸裸的羞辱。我至今还能清楚的勾画出他们当时坐在我面前,对我说‘你一个父不详的女孩子不可能进我们家门’时候的画面。对于已经给他招惹了那么多麻烦的我,我还能说什么?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收了他们的支票,面对着这种情况,我还能仰得起头么?我还能硬的起我的骨头么?事实上,即使我和他当时真的稍稍越界,做出了我们在那个年岁上不该做的事情,动了不该动的感情,但他不该因为这样的情生意动,就遭到勒索和恐吓。说到底,终究是受了我的连累……”慕初晴淡淡叹息。
王恂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不,这不是你的错。如果是我,即使是被勒索被恐吓,我也依旧觉得,能和你走过这么一段,就已经是幸运了。慕慕,这并不值得你苛待自己,毕竟犯错的不是你,而是跟你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旁人。”
慕初晴的嘴角浮现了一丝苦笑,她喃喃说道:“和我有关的人都会倒霉。从一开始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只知道那个男人不是我亲爹,我是我妈在一次昏迷之后不知道跟谁有了的,我妈生下我以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反而因为身怀有孕又没有能力独立生活而嫁给那么一个男人。而我现在明明已经有能力帮她,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执迷不悟继续呆在那个下流猥琐会打女人的男人身边。我一直以为只有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我也的确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实际上,我的内心根本就没有我看上去那么强大,我怯懦又自私,明知道我妈是被那个男人打的锁骨骨折,但我竟然还能无动于衷,只顾着自己的日子……”
她说到后头竟是几乎要哭了出来:“我是什么ckystar?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终于开始敞开自己,但是我内心里根本就没有释怀过。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说我幸运的人。然后那天,我们竟然还真的赢了那么大一笔钱。那是我一生当中最幸运的一天,于是我在一刻心神迷醉,接着我用力抓住了你,就好像这样就能永远让时光停在那一刻,我慕初晴不是个倒霉蛋,反而是可以被称之为幸运女神的啊。但实际上今天我看到那个男人,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出身永远不会消失,我的过去也永远不会消失,而有些伤疤,一辈子都没法抚平。”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王恂从她的话语里,听出来了她语意里深沉的自厌感觉---如果说现在她的心因为过去而疼痛着,那么他的痛,不会比她少半分!只是她的语意萧索,而他拙于言辞,几乎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消去她的心结。
今天也是他最为震惊的一天。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不会知道,表面上看上去洒脱骄傲自信几乎可以说是充满了正能量的慕初晴,竟然有着那么痛苦的过去。
而他即使再强大,却也对人类的过去,无能为力。
看着她的自我否定,王恂恍然发现,原来他对真实的她,了解竟然是这样的少。
自以为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密,有着无法割断的纽带联系的他,实际上看到的,也不过是她希望他看到的光鲜罢了。
若一直如此,又何其可悲呢?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
慕初晴低了头,眼泪几乎是无法抑制的从眼眶里一颗颗滚落。
“慕慕,不要担心。我足够幸运也足够强大,你即使有再多的不幸,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切都会过去的。”王恂摸着她的头低低说道,“你也不要自责,那个男人本就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招惹上这种渣滓,也不过是因为伯母和他的关系罢了,并不是你的错。至于伯母……有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慕慕,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如果你想的话,就不要压抑自己的渴望,和你妈好好的相处,毕竟你们所余下的,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如果你不想放下不想原谅,我也不会对你指手画脚,一切,只要你心意舒畅。”王恂沉声说道,“至于过去,如果你想报复,自有我替你做主,如果你想那个男人从此消失,我也必能让你如愿,一切风雨已经过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自会替你撑起一片晴天。”
慕初晴垂眸,她已经止了眼泪,半响忽然抬头冲着王恂“噗嗤”一笑,眼角犹有水光闪烁,但情绪却已经镇定了下来:“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具有杀伤力的东西,对你来说却如同粪土……唉,他们营营役役说到底都是为了一个钱字,如果我要报仇,那么不需要你借我别的,只要从你的小本生意里沾一点点光,我大概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
王恂挑了一挑眉,忽然笑了起来:“如果你所求的是这个,那么再简单不过了,在过去的岁月里,有很多人向我求过这个,我能给他们,如果你想要,我也一样能给你。”他瞧了看着在笑着,但是实际上,眉目之间却依旧带着浅浅阴霾的女人,托起了她的下巴,“为什么要自我否定呢?慕慕,你可知道你是连我也在一起否定?和你见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是我的幸运女神,而实际上也是如此,你应该相信自己,也相信我的眼光才对。”
慕初晴闻言微微皱眉,王恂却已经注意到了她细微的表情,轻轻一笑:“你不信?”
慕初晴细白的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
显然就是不信了。
王恂眯起了眼眸:“假若我能让你今年之内成为h市首富,取代薄怀成为非天国际的总裁,你觉得这足够证明么?”
“哈?”慕初晴怔了一下,哭笑不得的伸手锤了他一下,“喂喂喂,说白了你还在对薄怀念念不忘?不然怎么又纠缠回了非天国际上头?”
对薄怀念念不忘?
王恂瞬间对这句颇有歧义的话给弄的黑了脸。
他顿了一顿方才说道:“我可不好男风。”
慕初晴咳嗽了一声干笑起来,王恂瞅她一眼,忽然笑了笑,低声细细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派人去查问过了,实际上z省的整个异能界,都对非天国际相当不看好。异能界有一条规条,是不得跨国干涉他国异能界内政。而薄怀做的事情,本身就已经踩界了,若非他的借口是人间界的生意往来,省内几家老底子的世家,早就已经想要对他动手了---目前只不过是台面上找不到太好的理由而已。我如果愿意出面代劳,一则因为我的身份算的上名正言顺,二来他进入z省用的是人间界的手法,那么我们也只能停留在这个层面的手段上,而这一点,对于金融来说,本市之内无人比我更熟悉。非天国际,如果我们能一口吞下,也算是为本国,做了一点儿贡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