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儿聊,还是你有更好的建议?”陈瑞千问。
“出去吧。”叶果看了看爸妈,“爸妈,我很快回来。”
他们走出家门,迎面又遇到邻居,大家友善地打招呼,好奇地打量陈瑞千。
叶果不喜欢这种感觉。登门是一种傲慢且侵犯边界的行为,他有更好的方法,如果能弄到地址,那一定能拿到电话。
外面的天黑了,叶果和陈瑞千往外走,一直沉默。
陈瑞千说:“你的生活环境不太好,走道里有股难闻的味道。”他以一种略带怜悯和嫌弃的口气说出来。这都是居民烧菜的油烟味,不少油烟是排进楼道的,再正常不过。
这种恶心人的话宗跃从来没说过。叶果想到他,更觉得眼前人令人厌恶。
“为什么来我家?”她问。
“你没有回邮件,那我就觉得主动一些,没什么比亲自上门更能体现我的诚意,不是吗!”
叶果口气也不太好:“你想干什么?”
“不着急说。”
他们走到小区出口,那是宗跃经常接她的位置,那里停了一部黑色商务车,几乎堵住入口。陈瑞千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有兴趣的话,先去我公司看吧。”
叶果有点害怕,但有许多要弄明白的地方,便忍着上了车,车里一股全新的味道,令她头晕。
“我喜欢你的月季园,我想要一副一样的挂在我纽约的家中,但我助理联系了画廊,却得不到交期。”
叶果对Rebecca表示自己短暂地画不出那种感觉,她不想重复自己。
陈瑞千又说:“我也去了PleineLune,在那里呆了很久,我打算要在那里做一场活动,我们能碰撞出很多火花。”
他以自己的才华为傲,却又剽窃别人的作品,逻辑自洽。
“你和网上的样子不像,原来以为你是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小姑娘。”
叶果望着车窗,上面倒映出她的面孔。
她有点消瘦、憔悴,睡眠浅,夜里多梦,她试图从痛苦里获得一些养料,剥离每一种情绪,悲伤、懊悔、孤独……所幸的是懊悔最少。
她开始明白世上依赖努力并不能成行的事太多,个人的努力有限,余下的只有妥协,或者拒绝。尤其是感情。
“你不爱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人偷了我的画,现在还跑到我家里来。”叶果发火了。
陈瑞千却笑道:“你非常顽固,难怪郁馆长说服不了你。”他也有一种无视他人情绪的本事。
郁馆长。
叶果望着陈瑞千,这是一张美但带有人工色彩的脸,问:“我的地址是他给的?”
她想起曾经将旧身份证交给那个人用来注册公司,地址是二楼。新的身份证地址换到了一楼,如果宗跃给他地址,给的会是一楼。
“不然还有谁?”陈瑞千反问。
叶果不做声。
车开进临江的CBD,停在了一栋大楼的地下,电梯到高层,到了CHINUP的独立办公区,空气里新空间的味道,摆放着大量绿植,比起一家服饰公司,更像是一家科技公司。
陈瑞千带她走进去,肉眼所及有四五十个员工,非常年轻时髦充满朝气,落地窗外是江边夜景。
大家和他们打招呼,这里氛围放松。陈瑞千说要两杯咖啡,然后带叶果走进办公室,同样临江落地窗,夜色迷人。
“他们为我准备了视野最好的办公室。”陈瑞千不无骄傲地说,“投资人为了CHINUP成立了一家新公司,表现出很大的诚意,还给我一些权限。我请了一家喜欢的工作室做设计,满足我要的功能需要,又让我们有高效灵活的工作环境,融入了我的品牌的理念,你觉得怎么样?”
叶果不想说话。
同事送进咖啡后就出门,陈瑞千走到办公桌后方,拿出了一份空白合同,没有姓名,只有收入。
“说说正事吧。我选择需要一位顾问,和纽约的工作室的顾问有一样的收入,15万美元一年。我知道你在画室做老师,所以这份合同我优先找你签。”
“你有合作者了。”叶果很少讽刺人,
陈瑞千知道她指谁。
“他是我的巨大失误,直到你发来邮件,我才知道那些作品并不属于他。我当时选他,不过也是让他当我的代理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果当然明白,他们这行枪手太常见了,只是价码不同。
“展出和卖出的画,都是他代笔。”
“没错。”
叶果愤慨又难过,回忆那些仿制品,有着精湛细腻的笔法,但技术也不过是技术而已,和许多年之前一样,郁荆生的色彩是弱项。
但她不明白,他这种傲慢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复制她的作品,他对她话里话外都有些看不起的。
“你给他什么报酬?”
“我私人美术馆的馆长位置,但不会让他参与其他的工作。”
叶果觉得他对郁荆生存在误解,觉得可以掌握那个人。
“不说他了,说你吧。”陈瑞千似乎很不痛快,“这份合同是我给的极限,三年期限,之后你可以和投资人争取,我也看你的表现。对于一个你而言,可以保证许多年不为生活操心,是合适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