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堆滿庭院,白茫茫的一片寂靜。昨夜又下大了。
天尚未亮,蒲叔公走到大門,喚來僕從把積雪打掃乾淨,推開大門時愣了一下。
安雀道正中央躺著一個瘦小的身影。
是暈倒的明窈。
蒲叔公這才想起她的存在,疾步走過去,一時摸不准她死了多久了,心中生出些許懊惱的情緒。
他嘆了口氣,剛要把屍體撈起來厚葬,卻發現鵝黃小襖胸脯處微弱的起伏。
人還活著?!
「來人!」
蒲叔公忽聽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看到司羨元穿著朱紅朝服走出來,道:「大人何不休息片刻?」
司羨元眉峰微微壓著,面上透著幾分厭懶,常常勾著的笑眼也沒了:「早朝。」
他隨手扯了下袖口,抬眸時瞥見地面積雪中的人:「今日是誰負責處理屍?」
蒲叔公連忙把小姑娘扶起來:「大人,她是三日前被送來的那位明家小女郎,今晨發現暈倒在我們府前。凜冬嚴寒,她氣息脈象微弱至極,再不得救治恐有性命之憂。」
司羨元伸手探了探明窈的鼻息,眉頭只是微微一蹙便面無表情。府邸馬車正好駛出來,他渾不在意地收了手,捻掉指腹沾染的零星溫熱,隨口道:
「死便死了。」
確實是有幾分姿色。
但那又如何。
司羨元心中沒什麼動容,死傷他見得多了,老少皆有。坐上累累白骨堆砌的高位寶座,他心腸冷硬,不知溫情。
蒲叔公抱著明窈,低頭看她蒼白又泛著幾分坨紅的面頰。這張臉是真的好看,也怪不得齊侗這般貪權附勢的小人會挑中她。
到底是個七八歲的孩童,蒲叔公嘆了口氣:「是個可憐的……」
他想起自己早逝的孫女也是死在冬天裡,道:「明氏罪該萬死,但稚子無辜。」
司羨元靠在馬車裡閉目養神,手指搭在車窗上敲了敲。
蒲叔公猜不出他在思考什麼。此人向來都是這般厭怠的神色,讓他有幾分沒底。
估摸著自己的話沒有絲毫作用,蒲叔公再次嘆了口氣,抱著明窈欲要離開。
但下一秒,昏睡的小女孩似是清醒了一瞬,眸子緊閉,無意識地伸出手,求救似的向前抓了抓。
半昏半醒的明窈碰到了司羨元的手指。
她觸及到絲縷溫暖,努力想要拉住它。司羨元驀地睜開眼,眸里閃過幾分戾氣,有殺意一閃而過。
蒲叔公嚇得要把她抱走,但小姑娘很快就軟軟垂下手,昏迷過去。
司羨元皺了皺眉又鬆開,淡聲吩咐上朝。車夫駕馬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