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罗秀冒着大雨到了关家庄子时,问了门厅里的人,得知关跃不在,才又吁了口气,又将来意给守门的人说了,便耐下心来在门厅里等着。
此时,关雎儿隔着窗子往外看,见地面上升腾起一股水雾,看什么都如同隔着云烟一样。
“姑娘,罗秀过来问老太爷的纸张卖不卖。”涟漪开口道。
关雎儿回头,问道:“谁来回的?”
“是梅花。”涟漪说道,又指向门外。
关雎儿猜着梅花应当是湿了鞋子才不进门的,说道:“你将准备好的东西送给他们就是。”
“哎。罗秀那东西还想讨价还价,我叫人吓了他一下,他就不敢再扯谎了,还将昨日林四爷说的话也撒豆子一般全抖落出来了。”涟漪笑道。
关雎儿撑着头,说道:“叫罗秀放聪明点,别以为咱们走了,就降服不了他了,他的老底可都握在我手中。”
“可不是嘛,我叫人说过他了,他说再也不敢了。”涟漪应道,又拿了匣子打开给关雎儿看一眼,赞道:“姑娘这个做的可真像!”
关雎儿笑道:“还是熠熠手巧,泡一泡,再烤一烤,这布就脆的跟放了几百年一样。”
“那也得奶奶画的好才像,旁人就画不出来。”涟漪赞叹道,又将那小倌的事也说了。
“罗秀可拿了卖身契过来?”关雎儿问道。
涟漪摇头,又问:“姑娘,罗秀不把那小倌带走可怎么办?”
关雎儿抚着额头,笑道:“叫人偷偷将人送到卜家小爷手上,那卜爷正愁寻不到方四爷的短处呐。”
涟漪笑着应了,出了门,叫了梅花将那匣子抱好。
关雎儿一笑,不过是写几个象形字,就当是画画好了,就是不知那位林四爷研究之后,能否知道她写的是什么。
瓢泼大雨连着下了几日,关雎儿等人越发觉得无聊起来,只能聚在一处打打麻将。
“糊了!”熠熠叫道,将牌一推,就问关雎儿要钱。
关雎儿蹙眉,仔细看了眼熠熠的牌,又对比下自己的,将装钱的匣子推给熠熠,说道:“这鬼天气,没得憋死个人!”
“我看是因着这天,姑娘心里不舒坦,才输了银子的。”旖旎笑道,又去看熠熠的匣子,砸吧着嘴道:“往日只说她最小,没想到如今银子最多的还是她,果然是个小人精!”
“我若是人精,就不把银子全拿出来了。”熠熠啐道。
关雎儿听着她们二人斗嘴,又问涟漪:“关尧什么时候回来?正想问他那面霜在铺子里卖的怎样了。”
涟漪码着牌道:“这雨还要再下十几日,怕是雨停了后才回。关跃如今也堵住村子里,指使着庄户们排水呐,也要雨停了才能回。”
关雎儿闻言,又想她如今是乡下地主婆了,也应当关心一下那地里的事情,刚要问,便听着外头芸娘的声音传来:“姑娘,出事了。”
关雎儿拿着牌的手一顿,抬头看着芸娘湿了半条裤腿急忙忙跑进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涟漪等人也站起来,拉着芸娘叫她站在烧水的路子便烘干裤子。
芸娘说道:“关跃的几个小兄弟,听说方四爷要买了我,气得不得了。今日那几个小子要跟着夏管事在庄子外把水沟里的树叶子捞起来,因嫌冷,就都喝了酒暖身子,正在外头忙着,就听有人叫‘四爷’,那几个小子当即扔了铲子锄头,将林四爷给打了。”
关雎儿听芸娘说完,不觉笑了起来,关跃的几个小弟,果然是够义气。
涟漪忙说道:“这下可坏了,林四爷是过目不忘。扔多远都能自己跑回来的。若是记住了夏总管他们,必是不肯罢休了。”
关雎儿蹙眉,心想上次弄晕他们主仆两个也就算了,林子清也没有证据,口说无凭,如今伤在身上,且又记得这几人,若是闹出去,夏管事他们都讨不了好。
“姑娘,这可怎么办?若是因我害了夏管事他们,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芸娘急道。
关雎儿笑道:“你别急,只要林四爷没死就没多大干系,先叫人把他抬进来吧。”
“哎。”芸娘应道,又出去叫人做事。
“姑娘,我看这雨大风大的,必定没人见着他们。”旖旎说道。
涟漪拍了她一下,啐道:“你当着要做那江洋大盗了?直接告诉林四爷打错了人就是,林四爷也不像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先前扔了他们那事,不也不了了之了?”
旖旎叹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林家的人就快到了,林四爷若有了底气,就不好办了。”
关雎儿闻言,摩挲着下巴,半响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咱们打错了人,该赔礼道歉,他们要怎样就怎样好了,还能叫我们偿命不成?
三个丫头听了也觉有道理,便又商量给林子清准备屋子。
“姑娘,可要把厢房收拾出来?”涟漪问道。
关雎儿点头,心中将有钱人装十三的事细细想了一遍,琢磨着古今中外的有钱人应当都是差不多的,便说道:“林四爷是见惯好东西的,把那新鲜的玩意都收了去,只摆上原先老太爷用的东西给他,越老越好,能有个来历出处的最好不过。那琉璃灯等舶来物千万不要给他摆上。”想到外头雨大,万一伤风死了人,也要算到关家头上,又接了一句,“叫林四爷写了凭据,说他的伤不与咱们相干。”
“是。”涟漪应道,便退了下去。
关雎儿也没了打牌了心思,叫几人各自去玩自己的,自己去了东间躺床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