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頭話說完,屏幕兩端就陷入了靜默。
最終話頭還是被馬彥挑起:「放心周老師,我一定會盡力完成的,不辜負你和各位老師的期待和指導。」
馬彥又迅恢復他慣常對師長的模樣,牟足了勁。
周老點點頭,繼續道:「視傳賽道沒限定主題,提交文件作品、效果圖、宣傳海報、ord文檔……嗯,你們可以先思考篩選一下主題,拿不準的可以問我。剩下的內容可以分工完成,但每周五需要給我報告一下進度。」
周老頭又交代了一番,幾次相顧無言後他也迅結尾,結束會議。
空氣里又只剩下尷尬的沉默。
徐硯嘉迅挪開了凳子,返回到自己放包的位置。
沒想到這一舉動卻激怒了馬彥。
他突然扯著嗓子高亢問道:「你什麼意思?和我組隊參賽這麼委屈你嗎?至於這麼不待見我嗎?」
徐硯嘉不明所以,明明是他不願意挨著自己,視頻結束自己避讓返回,又怎麼他了?
他抬頭便看見馬彥怒目圓睜的臉,平靜問:「你是不是甲亢?」
「你才甲亢!我雖然比不過你,但我的成績也是專業前五,和我組隊是你最好的選擇,你有什麼不滿意的?至於天天裝得那副清高脫俗的樣子,指不定背後……」
「馬彥,」徐硯嘉打斷他,「別把別人都想得跟你一樣。我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要討論比賽就趕緊討論,不討論的話我先走了,反正這個比賽也不是我非要參加的。」
馬彥以前在背後議論的話、使絆子的事他大多都瞭然於心,雖然他沒有明擺出來和他對峙,但心裡不可能完全不介意,只是不願意多生事端,反正也沒對他產生實質的不利影響。
但昨天突然被通知和這個人組隊,還目睹他和梁玦在同一輛車上,像是一根導線,把徐硯嘉心裡的不滿全部引燃。
他今天還能正常地聽完視頻會議,完全是因為來之前得到了梁玦的解釋和安慰。但他幾次三番的挑事,對他已全然失去了耐心。
「你!你……什麼意思!」馬彥急得說話都斷斷續續。
徐硯嘉突然笑了,聲線平穩:「你是不是只會問這一句你什麼意思吧?」
馬彥被激得愈發羞憤難忍,他捋著袖子朝這邊走來。
要……打架?
徐硯嘉中學時候跟翻出圍牆的小混混交過手,小時候也和別人推搡過。他不怎麼會打架,但看著馬彥瞪向他的眼神,估摸著這人應該也不會打架,只有想發泄的蠻力和衝動罷了。
若真的對抗起來,自己反應敏捷一些,不一定會被傷到。
但兩個本應聚在畫室討論競賽的學生,忽然拳腳相向,傳出去應該會令人笑掉大牙。
思及此,徐硯嘉不小心釋放了點不易察覺的笑。
但這副漠然又懶散的模樣,像一個細細的銀針,輕易地刺破了馬彥自負又極度敏感的神經。
他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
馬彥氣惱更甚,眼裡陰森森一笑,捏緊了拳頭加向前。
這時,畫室的後門突然被敲響兩聲,馬彥立刻扭過頭去看來者何人。
門被推開時,馬彥提起的手突然頓在空中——
「梁玦,你怎麼來了?」
這話是從馬彥口中問出來的,梁玦沒答,徑直朝兩人走了過來。
走近時,馬彥才發覺梁玦臉色特別難看。就當是昨天在車上讓自己掉頭去酒吧時候一樣,擰著眉毛,眼神凜冽。
他身高本就壓自己大半個頭,再用這種攻擊性極強的目光斜睨著自己,馬彥頓時松下了手裡的拳頭,完全忘記了梁玦是比自己小一屆的人,自己應該氣勢更足才對。
「梁玦,你怎麼突然來畫室了?」馬彥聲音很輕,顫巍巍的,「找我……?」
他問出口的時候自己都沒什麼底氣,他們雖然有了親戚關係,但畢竟昨天才正式認識,還沒什麼交集。
這朵難以攀折的高嶺之花居然會自己走下神壇,到這吵吵嚷嚷的破爛畫室來找人?難道他是因為昨晚半路丟下自己特意來道歉的?
但他又怎麼知道自己在這?
馬彥心裡有些忐忑,梁玦沒搭理他的問題,轉頭看向徐硯嘉。
明明也是自上而下的視角,卻完全沒有居高臨下的氣勢。
他眉目里的凜冽之氣驟然斂去,擔憂地看了又看:「沒事吧?」
這個神情的轉變像極了昨天,梁玦在回程的計程車上收到消息的那刻。
果然是因為他。
徐硯嘉還沒出聲,馬彥就急著開口:「自己先挑釁我,有人來就賣慘了?」
梁玦迷惑地皺了皺眉,悠悠側過臉:「挑釁你什麼?被背後編排暗中操作,還得對你笑臉相迎句句附和才算不挑釁你?」
梁玦的聲音緩和而清晰,馬彥倏地愣住,眼皮突突地跳。
梁玦怎麼會對他們專業的事了解得這麼清晰?還如此嚴肅冰冷地指控自己?
但他也知道現在老師對他關愛有加也是仗了一點梁家的關係,反駁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憋著怒意看向梁玦:「梁玦,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梁玦沒什麼表情,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掃過他的眼神像是掃過一件皺巴巴的、積灰的舊衣服:「你說,誰是外人?」
馬彥吃了癟,維持不住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