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赶紧离开辽王府的好。
他只想到了这一点。
正要收回目光,结果就瞄到了地上掉落的眉笔和胭脂盒,想了想,霎时气得浑身发抖,拂袖就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尽数扫到了地上。
除了那个混账郡主,什么人敢不经他同意,就在他一个举人的脸上涂脂抹粉??
他是举人啊,往前跨一步便是进士,将来有极大可能成为朝廷命官的。这种情况下,辽王府竟然把他当个女人似的给他画眉描红,如此折辱,实在可恨!
冲动过后臣寻冷静下来,转念就想到了自己衣衫完整,好在那个人并未趁他酒醉轻薄于他,怒气便减了三分。
轻轻推开窗子,只见天边曙光一线,天快要亮了。而昏黄的八角灯悬在走廊上,外面静得只闻虫鸣啾啾。
房间外并无人看守,臣寻放下心来。
又想,老话常讲民不与官斗,否则没好果子吃。自己现在还是一介平民,身后又有两百来口族人,还是暂且忍耐的好,莫把那个辽东郡主夏漪涟得罪了。
臣寻忙又弯腰将扫落在地上的胭脂水粉和铜镜等等都拾起来,一一在梳妆台上摆放好。拾掇得差不多了,他隐忍怒意径直离去。
在园子里游荡了几圈的夏漪涟,眼见着天亮了,一夜未睡的他,顶着两大个黑眼圈儿,梦游一般游荡到了辽王妃的房间,“娘---”
辽王妃也才刚刚起床,在两个贴身丫鬟们的伺候下,她正在梳洗打扮。
夏漪涟有气无力发一喊,便瘫倒在窗边的榻榻米上,四仰八叉地做一只咸鱼状。
辽王妃扭头见了他的样子,又开始新一天的数落:“你怎么了?生辰宴由着你来,你还不满意?你看看人家房季白……”
巴拉巴拉。
夏漪涟闭上眼,按了按额角,平和地道:“娘亲,我觉得我的人生好无聊啊,似乎能一眼看到底。这样活着,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辽王妃蹙眉,“你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了。好了,要是你觉得无聊,我们来练一练字吧。完了后,经史子集挑一本看。”
夏漪涟一秒破功,“哎呀,娘,您可真是……啥啥都不会,扫兴第一名!”
帘外传来红线发颤的喊声:“王妃!王妃!”
撩帘子进来一看,郡主也在屋内。
红线目光闪烁,想说的话生生咽进肚子里,先支走了两个小丫头。然后,她一边拿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视夏漪涟的下半身,一边蹑手蹑足地靠近辽王妃,抬手挡着嘴巴,嘀嘀咕咕对王妃耳语一阵。
王妃听得面色渐变,等到她听完,三魂没了七魄,目光涣散,幽幽地看向夏漪涟。
半晌后,她以为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方抿了抿唇,挨过去,抓住儿子的手腕,期期艾艾地问:“痴儿,你,你……你不会是装女儿家久了,身上真的来葵水了吧?”
夏漪涟怔了下,待到理解到“葵水”是嘛玩意儿后,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wtf?!!”
他是哪里来的人?会信这种说法?
夏漪涟眉头紧皱:“娘,怎么可能?你别听红线乱说!”
红线刚才咬着母妃的耳朵说了好一阵子话,肯定是她在乱讲话。
“那,那……”辽王妃找不到解释的出口,想了想,想起他平时喜欢调戏侍女,便又问:“你是不是私下里收了府中哪个丫头,破了人家身子了?”
“当然不是!”
“那你的床……”
“我的床?我的床咋了?”夏漪涟反问道。
辽王妃看向红线。
红线羞红了脸,“郡主,你的床上有血迹啊,把床单都弄脏了。若不是葵水,那是什么血??”
夏漪涟那张床,昨晚上是红线亲自给铺的床,铺床的时候可干干净干净的。后来,除了一个房季白躺过,便是夏漪涟睡过。红线未经人事,更不知道两个男人要如何交片,但是她知道,女人来葵水就一定会出血!
“真是无稽之谈,有血迹就一定是葵水吗?万一是府中的猫衔了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到我床上折磨,那也有可能是老鼠血啊。你们这些女人真是太没见识了,还要我多读书,你们才是要多读……等等!”
夏漪涟心中一动。
他那张床,昨晚上就一个房季白躺过,而他自己只在床沿上坐了会儿。
辽王妃见夏漪涟的眉毛抖了两抖后,脸上渐有喜色,随后他眉飞色舞,一副惊喜若狂状。
辽王妃心头打鼓,拉着夏漪涟的手紧了紧:“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夏漪涟回过神来,冲母亲神秘地笑了笑,甩开她的手站起身道:“没事,娘。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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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喝的是生平最多的酒,臣寻到现在都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也沉重,脚下虚浮。
缓缓走在街上,他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大才子,一路行来,不少认识他的父老乡亲同他打招呼。
“哟,是季白呀?这大清早的,你是出门呢还是回家呢?”
“啊,张婶子好。我,我……我出门逛一逛。昨晚上读书读得有些晚,出门吹吹风,醒醒脑子。”
“不会是熬了个通宵吧?难怪我看着你有点精神不济的样子。要劳逸结合啊季白,别把自己逼太紧了。明年春闱,你肯定能高中状元的。”
“谢谢婶子的关心,借你吉言,但愿能考中进士,我便心满意足了。”
“呵呵,你这孩子就是太谦虚了。”
转个弯儿,又有人喊住他:“季白,你带两根水萝卜回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