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寻实在受不住他这十足压迫的气场和逼问,只得微微点了个头,“……嗯,我愿意。”
“好!”夏漪涟重展笑容,向辽王妃道:“娘,有一种爱情叫做一见钟情。没办法,我就是相中寻寻了,这辈子非她不嫁。”
辽王妃张口要骂。
夏漪涟一紧母亲的手,道:“娘,一辈子很长,一辈子也很短。你看我前十九年人生过成了什么样儿?没有理想没有追求没有乐趣,我感觉我好像已经有一颗七八十岁老人的心了,苍老无比,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我的心死了,像一汪死水。”
臣寻心中微动,无声地看了看他。
“但是自遇到寻寻,我就好比枯木逢春,一下子活过来了!我每天都会想很多,想象我和她未来的日子怎么过,我还想了想你们婆媳相处如果不愉快我又该怎么协调矛盾,呵呵,真的想了很多很长远,远到十几年后我的孩子要怎么教养。我心想我大概会像母妃教养我一样教养他吧,但我这么一想了之后,啊,娘,我忽然觉得你好累,教育孩子真是一件极心累的事情呢。娘,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不,就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多认几个字!”
“……”辽王妃慢慢闭上了嘴巴,眼眶中泪水在打转。
夏漪涟年纪越大,每日喊无聊的时间越长。辽王妃想起早上他还来她房中抱怨,说余生都看完了,每天都是这么过日子,人生没有努力的意义。
这个草包孩子,如果答应了他同房季白这门亲事,是不是就能让他从此以后振作起来,做点正事?你看他这么积极,事情还没成就开始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是不是他会为了他能同房季白长相厮守,从此就会努力,会奋发图强,会励精图治地学着治理辽王府,将来也好顺利接管辽东封地了?
她和丈夫年纪也大了,肯定会比儿子先走。房季白的这个要求,不是正可以刺激儿子要自强自立么?如果他太孬种,将来被人家悔婚也是活该!如果他能因此学着长大,为了保护妻儿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早日独挡一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朝想通关节,辽王妃吩咐红线去拿来家传白玉珏送给臣寻,认下了这个未婚儿媳妇。
夏漪涟亲自给臣寻把白玉珏拴在腰带上。
他摩挲着玉珏,低声威胁道:“玦,通决,决绝的决。你既亲口承诺了一切,便不要负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臣寻:“……”
辽王妃又让红线去把房德再度叫进来——这一回是恭恭敬敬地请到堂屋来。两家人商商量量,定下了迎娶的大致日子和一些婚礼细节,便只等来年春天,春闱放榜,那时候老辽王和小儿子也该班师回辽东了,正好臣寻便就十里红妆将辽东郡主夏漪涟欢欢喜喜地娶回房家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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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温得久了些,腰背酸痛,臣寻打开房门出来院中活动活动筋骨,却见房德闷头坐在台阶上,脸色阴郁,手里拿着把生锈缺口的镰刀无意识地刮着布鞋底,眼睛看着他处,浑浊的老眼里没有光彩,不知在想什么。
旁边地上随意倒着一个破烂的竹编空背篓。
显然爷爷打算要出门去做农活儿的,但因事耽搁了。
“爷爷,您有事找我么?”
“啊?”房德如梦方醒,抬起头来,好像思索了下,想起来要说的事情了:“小寻,那边又来人了。”
房德连“辽王府”或是“辽东郡主”几个字都不愿说出口。
“哦,我那回屋收拾一下就走。爷爷,您自去忙吧,不用管我午饭了,傍晚时候我就回来。”
说罢,转身入屋,都不等房德的回应,有些落荒而逃。
其实臣寻一见爷爷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就知道定然是夏漪涟又派人来“请”她“过府一叙”了。
臣寻现在心虚得很,怕爷爷看出她心底隐秘的心思,也怕看见爷爷眼里深深的失望。
但,臣寻是没见,房德在她身后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她匆匆入屋的背影无声地长吁短叹。
臣寻在屋里收拾今天要用到的书本,一面就在回想这些日子来过得如梦似幻的生活。
事情的起因——虽然那晚分明说得很清楚,要将二人的关系保密,但是夏漪涟仿似根本就当没这回事儿,一面霸道地要求她过了年再入京,一面,隔三岔五派贴身丫鬟红线前来请她到王府聊聊。
该聊的都聊好了,还有什么好聊的?臣寻不去……啊,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臣寻是个实心眼儿,她没那个男人那么多九曲回肠。
她真以为夏漪涟还有事情要同她说呢,便过府一叙,结果她被强留在辽王府同他一起“学习”了一天。
他涎皮赖脸地美其名曰:“互相监督学习,共同进步。”
连辽王妃都看不过,“呸,要进步的只是你,你这样只会拖了寻寻的后腿!”
可不。
刚入府时夏漪涟温柔的哄骗还言犹在耳:“我这里有最阔气、最有书香气息、又最多藏书的书房,还能随时奉上甜点香茶。这么好的学习环境,你上哪儿找去?”
又哀怨地嘟囔:“你上京城又哪儿找去?你早早去了京城,独自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得下你?人生地不熟的,那些同科赶考的男人,臭烘烘的男人在京城扎堆成群,若是对你见色起意又怎么办?”
就这么着,夏漪涟转天就自己打破了他自己说的她仍是“自由的个体”的幻想,不但想要将她圈禁在辽王府,时刻看着,他更霸道地直接表明了不准她提早进京赴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