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土不服这话你早说过了,可他到京城来了都两个月了吧,还不适应?”张婶儿自动忽略臣寻最后一句话,不满地道:“我看就是懒!你真得好好说说他!”
这痛恨的口吻,要不是夏漪涟平时跟张婶儿只客气的打下招呼而已,臣寻很怀疑若是关系熟稔些,似她和张婶儿这样,说不定张婶儿就亲自上阵,去把那家伙狗血淋头地痛骂一顿,非要把他骂勤快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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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对门儿卖猪肉的李家大哥这时候端着个肉菜冒尖儿的大碗走出来,应是听到了院门外胡同里张婶儿跟臣寻两个的对话,他在门槛上坐下,一边刨饭,一边就加入了吐槽夏漪涟的阵营,“我早说了他长那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会干营生的料!长成这样的人呐,要不是家里爹娘把他当眼珠子宠,从小到大没让他吃过一丁点儿苦头,干过一件粗活儿,要不就是天生犯懒!不论哪一种,懒惰的习惯已经养成了,这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劝是没用的,永远都改不了咯。”
这奚落够狠……臣寻嘴角止不住又抽了抽。
她想赶紧找借口溜号,谁想,前一刻还把夏漪涟嫌弃得不行,后一刻,张婶儿听罢李家大哥的话,登时把脸就拉得老长,瞪眼道:“嘿,我说李屠夫,我看你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哩,你怎么能那样说富贵呀?”
一旁的臣寻给弄得哭笑不得。
咋这样就杠上了?而且还只兴你说,不能人家说?
李家大哥也是气得涨红了脸,饭也刨了,铜铃眼圆睁,冲张婶儿不忿道:“张婆子,我说的是事实啊!”
“哼,你把富贵贬成狗还是事实?我老婆子还指望他做我的堂侄女婿呢!”张婶子明白的说出口了。
这意思,我当富贵是自家人,所以骂狗还得看狗主人呢。
闻听这话,李家大哥愣了愣,随即悻悻一笑道:“我只是打比方嘛。大家是多年的街坊邻居了,我也是好心才那样说他的,目的就是想给你们这些想招富贵做女婿的人警醒警醒。一般人我还懒得管这闲事呢!”
张婶儿嗤笑,“给我警醒?哼,别以为我心里没数!李屠夫,你不就是想拦阻了别人,好把富贵招做自家妹婿罢了。你也不端盆水照照,你那妹子长得跟你一样黑,且五大三粗,跟个男人似的,富贵能看上她?”
“嘿,”李家大哥不以为忤,乐呵呵笑道:“张嫂子你也甭寒碜我们兄妹俩长得不好看,好看能当饭吃?我妹子手脚勤快,一人能顶两男精壮劳动力呢。她也的确是想招婿,但是从没想过要招富贵那种的。”
“哟,老李家眼光挺高的呀,连富贵那样的竟都看不上呢。”张婶儿讥讽地说。
“呵呵,我们都是实在人。找婆娘也好,找相公也罢,都是找的能过日子的。富贵是长得好,可你也不能光看外表啊。俗话说得好,绣花枕头烂棉絮。好看不能当饭吃,过日子终还是落实到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上面。不管你干啥,人必须得要勤快才行。就富贵那懒汉样儿,你能指望他能经营好一个家庭?能在必要的时候撑起一个家?”
张婶儿抿了抿嘴,没有言语。
李屠夫敲着饭碗继续说:“你想想看,富贵的年纪不小了。长成他那样的人才,会找不到媳妇儿吗?定然是他在村里头的懒惰出了名,被万人嫌,当地没姑娘愿意嫁给他,他才跑京城来的。然后你看他,来这后都干了啥?三天有两天时间在家里躲着呼呼睡大觉哩!就算京城遍地是银子,俯首可拾,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银子捡都没得他捡的!你要真给你堂侄女找那么个懒汉子当丈夫,不是坑你堂侄女儿么?将来你堂兄弟一家子怨不死你!”
此话似乎又不中听。
就见张婶儿脸色遽变,指着对面人鼻子喝问,“你说什么?我会坑自己的亲侄女儿?!”说着话她撸着袖子就往前冲,看架势是要上去揪打李家大哥。
臣寻慌忙拉住张婶儿,待要劝两方都消消气,好在李家嫂子及时走出来,抬脚踹了下丈夫屁股墩儿,笑骂道:“你怎么老喜欢门缝里看人?我跟你讲,用臣寻他们读书人的话说,长富贵那样的,叫天生丽质,懂不?你这糙汉子就甭嫉妒人家长得好看了。就算嫉妒也没办法,要不你回娘肚子里重新投胎一次?”
回身来李家嫂子向张婶儿诚心地再三道了歉。
对方如此放低姿态,张婶儿的气也就消了,转过头来向臣寻寻求共鸣,“李屠夫媳妇儿说得没错,你表哥就是天生丽质!”
臣寻唯有尴尬地还以一笑。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臣寻拱手揖礼要走,却听李家嫂子又道:“说起来,臣寻,大姐正想问你个事儿——老往你家里钻的那个姑娘到底是谁啊?之前一直没找着机会问你。我今天看见又她来了,勾着头同王大姐家的香草说了好一会儿话,随后便就进你院里去了,后来一直没瞧见她出来,恐怕这会儿还在你家里呢。”
张婶儿顿时神色紧张地看向她:“臣寻,不会是富贵勾搭到的小媳妇儿吧?哎呀,那女孩子咋那么不检点,同个男人孤男寡女待一屋里成什么样子儿!”
李嫂子噗呲一笑,“张婶子你别紧张。我问了香草,她说那姑娘好像是臣寻家的亲戚,旁的没打听到。我今儿瞧到那姑娘几分正脸了,人羞羞答答的,长得真是好看。仔细看,竟然跟富贵有五六分像呢。臣寻,真是你家的亲戚吗?”
那家伙今天又装女人出门了吗?竟给我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