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不知道。
枉她做了二十年假男人……
就是身为女人,她在厨艺方面也是捉襟见肘,完全不能跟夏漪涟比,实在汗颜。
他的确是做到了一鸣惊人呢。
而他积极而努力生活的样子,像沐在光芒里,耀眼得她只能眯着眼打量。
臣寻欣喜于还好将心意说出了口,不然怎么能有这种口福?以及,怎么会挖掘出一个不一样的夏漪涟?
原先以为他除了满嘴胡言,行事乖张,但没有一般纨绔子弟的骄奢淫逸,心地也善良,她勉强可以将就。现在么,他的表现叫她十分满意,以后他主内,她主外,臣寻仿佛已看见家的温馨模样,她开始期待两人以后真正的夫妻生活。
不免要为两个人的将来打算。
可好玩儿的是,冒出她脑海里的头一个念头,竟然是“买大屋,娶媳妇儿”——赶紧把夏漪涟那个“媳妇儿”娶进门。
忍不住脸热。
拨弄着木盒子里日常存下来的三十多两碎银子,臣寻暗暗叹气。
说起来她的月俸约莫十八两,比之寻常百姓不低。可除却自己日常各项开支,租房、吃饭、延请、人情送礼……其余的,几乎尽数都托人捎回了辽东。爷爷上了年纪后,平时药补食补就没断过。以至于两年来,她也不过只存了这么点银子。要想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个屋子成个家,没个三年五载,可不行。
三年五载啊,时间实在太长了些。
现今她二十岁,过三年,便是二十三岁,过五年就是二十五岁。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参加科举了。
--------------------
==================
看来,一两年内老老实实地仅靠着朝廷那点俸禄是买不了大屋、娶不了夏漪涟的,还得找个能赚点外快的副业来做才成。钱多钱少都要想办法赚点儿,赚一点是一点,积少成多嘛。
想到赚钱,臣寻有些哀怨。
若是寻常夫妻,赚钱的事情肯定是男人的事、丈夫的事,可放在她身上,倒行逆施。
夏漪涟要装女人,自然不可能在外头时常抛头露面的,赚钱的事便落在了她一货真价实的女人身上。从前完全没考虑过这茬儿,只想着奉养爷爷就完事了,现在冷不丁一合计,未来小两口的家庭开支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是两人再有了孩子,就又多一人吃喝穿度,陡增的压力瞬间让臣寻头大。
啊,算了,别想了,就想想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比原以为孤独终老的结局好太多了么?现在,有人给你做饭洗衣、洒扫叠被,生病了,他会在床前伺候、煎药递水,人不可以得寸进尺。
转念这么一想,臣寻的心情复又轻松起来,可是,做点什么副业好呢?
她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卖力气的体力活儿肯定干不了。不过,她想起了那些落榜的士子,后来大多都开堂讲学做了先生——这倒不失为一项不错的营生。
可,身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她有正经差事要做,并没多少闲暇时间留给她去做先生赚外快啊。而且,学生家人也不会聘她这种一个月才能腾出几天时间来教授孩子的先生。
夏漪涟不知何时走到跟前,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臣寻突见一团阴影从头顶上方罩下来,登时惊了一跳。
一抬头,就见夏漪涟弯着腰,那张俊逸无匹的脸欺近她,目中闪着一点狡黠的光。
臣寻到现在仍不能直视夏漪涟这张脸,每每看,都有点意马心猿。特别是近距离,会不可避免地同他的目光相接,这样子更加要命。
于是臣寻本能地、慌乱地朝后就倒,试图避开夏漪涟突然而至的莫名其妙的亲近。
但夏漪涟却只是往她手中掀开的盒子里低首看了一眼,跟着就直起了身,背着手,嘴角咧开,“你点银子做什么?莫不是想要奖励我这几日勤快又贤惠?”
这邀功的嘴脸,一如当年臣寻在他十九岁生辰宴上,他冲她摇着一根手指,漫声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走出阴霾的夏漪涟,本性流露,脸皮逐渐厚起来,可他厚有厚的资本——白天臣寻去东宫应卯,他一人在家,除了揽下了所有家务活儿,他上房揭瓦、砸墙、砌墙……那间杂物间,竟被他修补得已有模有样了——臣寻服气得很。
只是,他不提还好,一提,臣寻就一股心火直蹿。
先不是可怜他、同情他生炉子的时候摔着了吗?丧气又狼狈的夏漪涟让臣寻于心不忍,她转天就给了夏漪涟几两银子,本来想说是给他的接下来半个月的家用,让他别折腾着生火做饭了,以后中午就到外面叫碗混沌面条将就一下,晚上等她回来做饭吃。她还没说出口,夏漪涟已先半开玩笑地问她:“犒劳我勤快?”臣寻肯定顺势说是啊,夏漪涟于是愉快地把银子收下了。这厮真当臣寻赏他吃好的,他当天中午就叫了份他豪华外卖,一顿饭便花完了她给的五两银子!
当时好面子,打肿脸充胖子,但既然说好是犒劳人,结果人家一顿饭就把钱花没了,她又要斤斤计较——臣寻想狠狠数落夏漪涟的不是,可又顾及他的情绪,再又觉得自己理亏,搞来搞去,她什么也没说,搞了个一肚子内伤,郁郁了好几天。
她一个月才堪堪十八两啊,每次一想到夏漪涟一顿饭就花了她五两,臣寻心头滴血。
正愁两人将来的家庭开支大,想着要开源,要赚钱,这会儿听夏漪涟腆脸又来邀功,觊觎她的银子,瞬间就治愈了臣寻对他的见色起意。她瞪向他,没好气道:“又犒劳?那天你花五两银子吃一顿饭,我自己都没吃过这么贵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