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她,是在相片上。母亲拿出一叠她的相片给我看,说她很有可能是我的婚约对象。
空有美貌而无灵魂。
当我看着照片里的贤妻良母,我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
她笑着,像个木偶。沏茶的动作规范,俨然名门淑女,端正地坐在榻榻米上,她的动作完全没有差错,却让我想吐。大家闺秀?不过是个会笑会说话会眨眼会呼吸的瓷娃娃而已,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母亲问我,对这个女人印象如何。
我说,很好,很漂亮,和我天生一对。
母亲高兴地捧着照片准备去提亲,被我一句我还年轻推脱过去。母亲叹一口气,终究还是随我的性子。
在后来的无数个夜里,我都后悔过,如果当初我不对母亲说“还早”,是不是她会给我,会爱上我,会给我生一足球队的可爱孩子?
听说她的表妹逃婚,我出手相助。当然,不是帮助她,而是帮助她的表妹。
我承认自己恶趣味十足,我不过是想看看花瓶美人大惊失色的模样罢了。那时候我遗憾未能参加她的婚礼,未能看一看这位瓷娃娃在嫁给一个年纪比自己足足大十多岁的大叔时,是什么表情。
每个家族都总有叛逆者,比如忍足家的侑士谦也,真田家的佑一郎,幸村家的幸村枝子。侑士和佑一郎的关系不错,但是他们同样不待见幸村枝子。
有一天,侑士对我说,我会后悔。
我当时怎么说的?我说,这不可能。我记得前一天刚下了雨,但是那天阳光灿烂,天气晴好。
侑士露出欠扁的微笑,而我毫不在意。
这是我第二次错失良机。如果我那天不是去参加商业谈判而是去参加婚礼,我可能能早点认识到她的真性情。
第二次见她,是在神奈川综合医院。我研究的课题正好与精市的病有关,所以我给精市的主治医生做助手。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就是幸村悠扬。
那天,她扶着墙,像个温文的淑女,可是偏偏是这样的让我唾弃的淑女让我移不开眼睛。她神色忧郁,推开门又似乎不敢进门,让我总有一股上前去帮她一把的冲动。
我想,我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气,扯起一个动人而自信的笑容,推开门。进门的时候,她踮着脚往里走,真像是小贼,偷偷摸摸的。
我只觉得好笑。
鬼使神差的,我偷偷伏在门上听她和精市的对话。
“你来了。”精市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还真是难得。
这几天他火气挺大,对着我也是暴躁不安的,真不容易听到精市带笑意的声音。
能让精市这么上心的,难不成她是精市喜欢的人?
就算是要和幸村精市抢女人,我也不会手软的。
我捏着拳,觉得自己热血得像个少年。我有多久没这么冲动了?那时候竟然会为一个女人而斗志昂扬。我的手按在胸口,心跳加的感觉,还真是陌生啊!
“是,我给你带了我亲手煲的汤。”原来会煮饭会熬汤的女人那么让人心动。
“谢谢。”
“和我说什么谢谢,你个臭小子,叫你……”她絮絮叨叨的模样一定挺可爱,要不也不会屡次惹得精市笑。
她让精市乖乖喝汤,精市答应;她让精市别看书了,精市答应;她让精市好好休息,精市还是答应……她和他的关系好到我眼红。
她和精市聊了多久,我就在门外听了多久,等她告辞的时候,我才狼狈地逃开。
“精市,我刚才看见有人来看你?”
精市的心情从她来之后就一直好得不像话。“那是我姐姐,原来是幸村悠扬,现在是越前悠扬。很漂亮吧?”
我愣住,一见钟情的对象竟然是我上次只见了照片就讨厌的人?
照片能骗人,这一点我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
但是代价,太大了。
我完全没料到,是我亲手把她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再见她,是很久很久以后。这期间,我派人调查她的行踪,收集一切能收集到的资料。可我不敢见她,因为我不敢。看见越前南次郎惹得她哭,我心疼,可是我没有立场安慰她,也许她还完全不知道她的无心,搅乱了一池春水。她还完全不知道,有一个人默默关注她很久。
“你是来找精市的?”这是我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终于能够让她认识我了,我忐忑不安,甚至还找人借了一副眼镜。
我贪婪地看着她的脸,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的脸,近距离的。她没有化妆,但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我从没在其他女人身上闻到过的香味。
为什么我会觉得,我来迟了?
“是,你好。”她对我说话了!她的声音真柔真酥,让我的骨子里都麻。
我很傻吧?像个刚初恋的少年一样。
“幸村悠扬?我一直都很期待见到你呢。”这是实话,我真的一直都盼着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