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宿舍床上的他迟迟没有入睡,而是忽然在内心唤了一声系统。
[在。]系统对这个本不是它的名字应得愈熟练。
[我的行为多多少少都会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痕迹……那些姑且可以靠编纂记忆来抹消掉,让原主无法追溯。]
借着浅淡的月光视物,叶伊赫抬起右手。苍白的五指纤细而修长,隐约能看见皮肤下线条流畅的淡青经络。
但仔细观察指关节,能现那处被原主啃咬留下的瘢痕在逐渐消失他从来都没有啃手指的毛病,以后也不会有。
[但针对这具身体造成的改变要如何解释?原主总会起疑心的。]
[通常来说,这类改变都是非常微小的,对方会感觉是恍然察觉自己"在这段时间突然戒掉或多出某个习惯"。就像人类有时会在不经意间现自己在购买衣服上的品味产生了变化,或是忽然想要尝试新的风格那般。]
系统尽职尽责的解释道,[这就是【虚构合理化记忆】和【无意识忽略矛盾点】在处理原主记忆时所起到的关键作用。]
[是吗……就算我正用保温杯在喝着泡了枸杞的热水,并在这种场景下交还身体,原主也不会感到迷惑?]叶伊赫举了个详细的例子。
[绝对不会,他只会感觉是自己突然想要尝试保温杯里泡枸杞。]
系统拍着实际不存在的电子胸脯打保证。
[这套处理手法都沿用很多年了,从来没有出过意外。哪怕原主突然想和别人对之前生的记忆,也不会有丝毫破绽。]
[让宿主沉睡是为了保存精神力,但本系统会始终监测外部即使原主听到任何真相,传入耳中时也会被处理成记忆合理化后的描述。]
[如果原主能看见对方说话,甚至连唇语也会在视觉接收时进行匹配修改。]
[……哦。]
这一长串讲完后又停顿片刻,叶伊赫才淡淡应了声。
[……经监测,宿主对本系统解释的怀疑值突破临界点。]
[确实不怎么信。]
因为是无法隐藏真实想法的心声,叶伊赫在与系统的交流中总是实话实说,十分诚恳。
系统:[…………]
咔哒,墙上的钟表走了一格,当下的时间继续流动起来。
陀思听完伊万冈查洛夫的详细描述,陷入沉思。
不对。即使与他的记忆完全重合,也内心总是生出某种难以描述的违和直觉。
就像是和人交谈时想起一件事,但那件事正要说到嘴边时突然忘记了,死活想不起来内容,但潜意识就是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的莫名牵挂感。
在此刻,这股感觉格外强烈。
但陀思再看向伊万冈查洛夫,对方依旧用那双银灰眼眸投来炽热而崇敬的目光,那是属于狂信徒的眼神,十分真切。
像伊万冈查洛夫这种拥有信仰又固执到极容易钻牛角尖的类型,一旦确定了某样观念,旁人是很难在不经过精神洗脑或控制的状况下,对他的【神】编织谎言的。
而对完记忆的细节也别无二致。
摆在陀思面前的牛排还剩半块,此刻已彻底了失去温度,餐碟边缘的黑胡椒汁更是变成了一块干涸的褐斑。
“确实没有任何差别,看来是我多心了。”
十指交叉在身前,唇角露出微笑的他微微偏过脑袋,细碎的鸦黑刘海也随之轻晃,落了几丝在仿若绛红宝石般的眼眸前。
非要形容的话,会令人联想到一款产自瓦波利切拉地区的干红葡萄酒,透着漂亮的、浓郁的紫葡萄与干花的气息。
仅凭外表,绝大多数未曾领教过陀思可怕的敌人都会轻蔑将他划归至无害的一类,而全然不知那份智谋的真正可怕之处。
“让我们来讨论另一件任务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