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眼角余光瞧见榻上坐着景成帝,左下坐着太子赵昂,底下溜小几,坐着太医院的四个太医。
原本殿内阔大宽敞,却因为人多,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魏紫焉竟觉得有些气闷,仿佛脖子被谁勒住了样。她不敢肆意,目光垂落,盯着自己脚尖前丁点儿的小空间,上前给景成帝见礼。
景成帝道“你就是魏充的掌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很好听,有如玉石相击,泠泠入耳,却又透着低雅的古朴,仿佛琴音样,自带了跨越千年历史长河的积淀。
魏紫焉伏地道“回禀陛下,正是,臣女闺名紫焉。”
“魏紫呵呵,姚黄、赵粉,可也真是巧了。”
魏紫焉神色平静的道“是很巧,臣女和姚黄妹妹、赵妢同年,生日只差数月,两家交好,素有往来,因长辈们凑趣,所以乳名都叫牡丹。”
景成帝不置可否地轻呵了声。
他不再问询,只示意赵昂“还是你来问吧。”
赵昂朝景成帝行了礼,应了声“是”,起身走到魏紫焉跟前,温和地道“魏师妹,你别怕,叫你来是想问问母后的病情。”
魏紫焉这才被叫起,她神色认真,目带柔悯,道“臣女定知无不言,还请殿下垂问。”
“听徐家二表妹提起,你曾以己身为母后入药”
魏紫焉双目含泪,重新跪下道“臣女逾矩。”
赵昂轻声叹息,道“你只管实话实说就好。”
景成帝以手支着半边侧脸,微阖双目,暖融融的阳光照到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层金光。
他尽可以在这光源中心,清清楚楚地看透这世间切。而旁人,除了不敢直视外,竟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魏紫焉楚楚可怜的道“是,臣女昔年读书,曾见有烈女、孝子为救治长辈,便以己身之肉入药,因见皇后娘娘迟迟不醒,不免忧心如焚,听太医们闲谈,只怕再拖延下去,娘娘会有灯尽油枯之嫌,所以这才臣女僭越,还请陛下和殿下恕罪。”
赵昂感慨地道“母后之疾,因你此举而稍见起色,你何罪之有孤感激不尽”
魏紫焉忙道“臣女不敢居功,实是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亦是诸太医们尽心诊治,也是陛下洪福庇佑,更是殿下孝心所致。”
景成帝嗤的声暗笑,他按捺不住的要以袖蒙脸,实不忍看这对小儿女在这唱和,上演的出蠢剧。
他懒洋洋的睁眼,问周院正“人肉果然能治病”
周院正不敢说“不”,更不敢说“是”,战战兢兢的答道“或许可能大概呃,臣半生钻研医理,奈何资质有限,未曾勘破其中关窍。”
您可别问我。
问我,我也不清楚。
“医书典籍上可有记载”
周院正苦思冥想,半天才答道“这开元年间,本草拾遗里记载,人肉可治瘵疾。药圣在本草纲目中曾单列人部,其中列举了人体中如爪甲、牙齿、人骨、眼泪、人精、人胆等入药之方。但都只限于文字记载,臣并不曾亲眼得见。”
景成帝唔了声,道“既有先例,又有魏姑娘以身试险,想来的确是有效的。”
周院正忙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
这都是您说的啊。
景成帝忍不住瞥了他眼。
都拿自己当傻子糊弄是吧个个只会投其所好,拣中听好听的话说,自己孤高清寒,竟是连句真话都听不到。
他看向魏紫焉,道“难为你有如此孝心,伤在何处”
魏紫焉犹豫了下,道“伤在左臂。”
“可严重”
“还好。”
景成帝道“不可轻忽,尤其你个女孩子家,若不及时诊治,怕是要留疤的。周院正,你亲自替魏姑娘诊治、上药。”
周院正心说我的个陛下哟,人家是没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又是伤在手臂,这诊脉就罢了,上药不得除了衣衫吗那是我个半老头子能看的
魏紫焉忙逊谢道“回陛下,臣女已经自己做了简单的处理,实不敢劳动太医。”
景成帝倒笑了,道“是朕的疏忽,那就让太子替你敷药吧。”他是做公爹的,要避嫌,但赵昂可是她未来的夫婿,这总没什么忌讳吧
景成帝转头对梁宗实半开玩笑的道“说起来,上次黄牡丹磕破了头,还是朕替她敷的药粉呢。她倒是个粗鄙的,也没那么多大家闺秀的讲究不过倒对了朕的胃口,朕最嫌恶那些装腔作势,扭扭捏捏的女人。”
梁太医虽不明白陛下为什么瞅着自己说,可老油子的求生本能,也知道大抵是自己曾经给姚黄诊过脉,看过病,与陛下有那么点儿共同的玄妙的熟悉和联系。
而且,陛下摆明了是要唱戏,自己哪儿敢不搭台
因此梁太医半抬了眼,用意味深长的笑从魏紫焉有上掠过,立刻识趣的陪笑道“陛下坐拥四海,万民皆是陛下臣属,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臣等诚惶诚恐,同被恩泽。”
您最大,您说什么都是对的,您做什么也都是应该的,我们只能受着,还得感恩戴德。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文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眷属得成金枝玉叶独一无二冷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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