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青就開始數,鳥窩也都被?雪壓著,和背景白茫茫的天空揉在一起,很難看清,但他還是堅持數,數錯了就重頭數。
他嘴裡小聲念著一二三四。
聞鈺半躺在搖椅上,蜷著腿蓋著個小毛毯,晃晃悠悠地扭頭看他,裴硯青太認真了,沒有發覺她?落在他身?上的視線。
直到他數了第二遍,得到相?同的數字,要給聞鈺說的時候,他才對上她?的目光,一塘清澈安然的池水,含著他看不懂的東西。
裴硯青真的看不懂她?,一瞬間就羞怯了,近鄉情怯的怯,總感覺她?即使沉默也在不斷地說破自己,說破他心裡的天地難容。
他刮過鬍子?了,應該不是因為他臉上有胡茬吧。
手心攥緊了又鬆開。
垂下眼,不顧耳朵的燙,鎮定地說:「十八個。」
說完又想,本應該是潭揚來數的,潭揚的十八個才有意義,他的沒有,後?進?生的無用功。
果然。
聞鈺提了下嘴角,說他:「浪費時間。」
陪她?做這麼無聊的事。
裴硯青沒有反駁。
他在心裡接話,浪費也無所謂,和你?一起浪費的時間都更像時間。
好可憐,他認為更像時間的這些時間,對聞鈺來說,都是沒意義的時間。
但沒想到,聞鈺把小毛毯揪高到自己的下巴,很溫柔的命令:「堆個雪人給我看看。」
她?似乎在允許他浪費時間,為她?浪費時間。
裴硯青心神一滯,知道?自己無可救藥了,又開始有那種「她?好寵我」的錯覺。
「好。」
他看向她?的眼睛立刻又亮起來,起身?就要開始在院子?里走,被?聞鈺叫住,「先戴個手套。」
裴硯青愣了一下,他現在的錯覺已經近乎真實,她?真的好寵他,為什?麼?為什?麼對他也會這麼溫柔?為什?麼還會關心他?
他是誰,他誰都不是。
但她?這樣對待他,讓他突兀地感到自己變成了她?掌心裡的珍寶,被?小心呵護著的,完全?出他的認知範圍。
聞鈺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了。
她?像突然打開了某個自我防禦機制,以免被?裴硯青看出來她?的無措。
「你?凍壞了沒人給我做飯。」
別自作多情了。
她?的語氣從如沐春風的二十六度迅降至零下八度,又開始習慣性?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