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只在最近了。如今蕭玄剛死,周琰眼看著也命不久矣。」程懷仁道,「此乃天賜良機,讓陛下早日一統,實現夙夕之願。」
江衡元聽到這番話,本應該高興,可心中莫名很煩,半點也開懷不起來,沉著臉半晌沒說話。良久後,方才說道:「朕已給周琰寫了信,蕭玄已死,此時只要他肯裡應外合,天下一統豈不近在眼前,何必等他死?」
「如今蕭征易是巴不得他死,根本沒好好治他。他若是肯留在朕身邊,怎麼會落得如此?他若是能想得通,才是皆大歡喜。」
江衡元越說,越是對蕭征易心懷不滿,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程懷仁站在一旁,再看看江衡元的反應。他是個心思多的人,也猜測到了幾分。
江衡元並不想看周琰死,不甘在周琰死後再發兵破梁。他對周琰似乎有某種執念,要他活著,還要收他在自己身邊。
程懷仁迎合著江衡元,立刻改了口風,說道:「未必是不能醫治的病,還是陛下想的在理,定是蕭征易將他視為心腹大患,趁機謀害。」
江衡元點頭,臉色好了幾分,看起來對程懷仁的回答有些滿意。
程懷仁繼續說道:「咱們吳國有一神醫,能醫治不治之症,本可以請來給周國師看一看。但如今周國師病重,只怕是不能理事,大權落在蕭征易手中。」
「蕭征易在仙華山不離開,估計就是為了看周國師咽氣。周國師受制於人,哪怕是有神醫能看好他的病,蕭征易也巴不得他死,不願看他好起來。」
「得想個法子,先把蕭征易支開。」
江衡元說道:「朕已經遣使送書給梁國周邊各族,梁國中又有多處州郡響應,梁國內憂外患,蕭征易竟然還坐得住不肯走,看來是非要看到他死才罷休。」
「不過只要周觀玉同意朕的書信,朕再親自領兵前去接應,蕭征易小兒不足為懼。」
此時,有信使冒著雨歸來,向江衡元遞上一封信。
江衡元接過書信,見回信署名是周琰,驚訝道:「這麼快?看來他也急著回應。」
程懷仁站在一旁,等著江衡元拆信觀看,問道:「陛下,他怎麼說?」
江衡元道:「他心裡有朕。」
程懷仁:「……他答應了?」
江衡元:「沒答應。」
程懷仁:「……」
江衡元陰鷙的目光盯著周琰的回信,五指卻是輕柔地撫過信箋,寶貝地收入袖中,說道:「他說的也在理。」
周琰雖然拒絕了他「另投明主」的提議,但和他說話的語氣很溫柔,說的話也很在理。
周琰竟然沒有站在梁國的角度上,反而是站在他的角度上,為他分析了一番利弊,勸他按兵不動靜待時機。
蕭征易如今內憂外患腹背受敵,一旦失敗,他就可以坐收漁利,將利益最大化,同時讓損失降到最低。萬一蕭征易能應付過來,他還是按兵不動,才能避免損失。
如果周琰直接義正言辭地拒絕他,說一堆忠君愛國的屁話,他應該會一怒之下直接翻臉。但周琰每一番分析都站在他的角度上替他考慮,給了他一種周琰心裡有他,在為他考慮的感覺。
因此他選擇接受了周琰按兵不動的提議。
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會對周琰放手。
暫時不發兵攻打梁國,和他要不要得到周琰,還是兩碼事。
江衡元收好書信,忽然對程懷仁問道:「那個宛童兒,怎麼樣了?」
程懷仁回答道:「臣的人一直和他聯繫著,他目前已經逃離梁國洛京。他自以為有貴人相助,復國有望,要攪亂梁國,好趁機取利,因此還潛伏在梁國等待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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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份暴露,如今也沒什麼用了。」江衡元悠悠說道,「不妨去助他一臂之力,讓他最後做一件極為有用的事。」
程懷仁會意道:「是。」
江衡元忽然輕笑一聲,說道:「周大將軍口中永遠向著吳國,一舉一動卻都在顧著親弟弟。朕豈能看不出來?」
「龍泉之戰,他不斬下蕭玄建不世之功;梁軍偷襲,他不剿滅敵軍只要議和。他顧著弟弟在梁國如何立足,從未想過將之逼入絕境。」
「只有這個宛童兒,才能讓周觀玉在梁國失去立足之地,乖乖答應來吳國。」
。
這一日午後,外面下著大雨,周琰本在獨自午睡,醒來時忽然對裴覺說道:「小裴,去宮門外看一看,迎接客人。」
「啊?」裴覺起身道,「是殿下回來了麼?」
裴覺剛問完,心中就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些日子蕭征易很忙,經常外出,但蕭征易回來時,周琰從未曾讓他出去迎接。
況且周琰說的是「客人」,而蕭征易實則應該算是昭靈宮的「主人」。
如此想來,要迎接的「客人」都不可能是蕭征易。
然而周琰淡淡地笑了一笑,不曾回答,只是用眼神指了指外面。
裴覺滿腹疑惑地走到昭靈宮大門口。
門外大雨傾盆,一輛馬車在昭靈宮前停下。
裴覺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周琰日日纏綿病榻,卻竟然真能知道有人到了昭靈宮的門口。
車上下來一名女子。女子身穿紫色的輕紗,戴著銀制的項圈,披著長發,長發間墜著銀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