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是江左的豪門望族,周氏女子歷代都不下嫁,多與皇族的王侯通婚。周姬又因為容貌姝麗,嫁給了當時的太子。
雖然周姬遠嫁,再見一面都難,也時常寫信給弟弟,寄回家一些京城的特產,和宮中好玩的物件。
周琰和周靖,也都對姐姐有割捨不斷的感情。
周琰從第一次見到宛童兒開始,就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親近之意。
直到宛童兒叫他「小舅舅」時,他心裡的驚喜都大於其他一切情緒。
哪怕他知道這一聲「小舅舅」要帶來多少麻煩。
他真的不想失去,劍下留了宛童兒一命,要宛童兒去面壁思過時,他已經想好了不惜一切保護宛童兒,哪怕要和梁國眾臣為敵。
但是這孩子和他雖有血脈之親,卻畢竟交往不深,沒有相信他真的能保護好他。甚至,用這樣的方式折磨他。
周琰這些時日一直在忙於西北戎狄的戰事,甚至來不及悲傷,如今被填滿各種公事的心裡終於有空隙去填放個人的情感。
想起過往種種,不覺淚水從眼角滑落。
他才在墓前站了一會兒,雪花便在發間星星點點落了一片霜白。裴覺抬手替他撣了撣長發間落的雪,撐開隨身帶來的傘,勸道:「外面太冷,你身子也沒大好,不要久站了。」
周琰點頭。這裡的確不是可以盡情傷懷的久留之地,他正要和裴覺收拾一下儘快離開,但抬眼望去,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山上唯一的小路上,一隊持刀帶甲的黑衣禁衛步伐整齊地沿著小路跑上山來,行至墓前分為兩列,將整個墓地包圍起來。
裴覺吃驚地抬眼望去,山道的轉彎處,少年一身黑衣帶長刀,從松林後緩緩現身。
「咳……」周琰被寒風吹得微咳了一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何況他還有一些在意之人,這就是軟肋。
人一旦有軟肋,被抓住也是正常的。
他心態倒是不差。
反正他想做的事,差不多也已經做完了。
少年默默地走到周琰面前停下,沒有急著開口。
裴覺看看少年,又看看周琰,只覺得原本寒冷的天氣都變得越發冷了。
蕭征易望著眼前的人,冰雪之中好似一株梅樹。皎潔不輸冰雪,卻比冰雪多一段詩歌詞賦中浸潤出的風骨。
他魂牽夢縈,求了兩世連影子都抓不住的人,重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