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现在一看见他就头大,比看见满地乱爬的蟑螂还要恶心,“你又想搞什么?现在情况已经很混乱了,能不能别再火上浇油。”
白屋又笑,“虽然我平时很喜欢找乐子,不过这次来是有正事,我来寻找恩德尔,我们伟大的阿尔兰蒂斯之主的血仇。”
他一用这种矫揉造作、还略显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江野就知道准没好事儿,他质疑道:“墨恩斯都找不到人,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找到?”
“我不需要主动去找,只要我手里有足够多的人质,就能逼他主动现身。”
“人质?”
“对啊。”白屋张开手,仿佛一位艺术家自豪地介绍自己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作品,“看看这个迷宫,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吗?四十五万,这座城市一大半的人都在这里了。”
“迷宫内陷阱全开,最多十二个小时,这些人全部都会死在这里。”白屋的笑容充满恶意与讥讽,“他不是最爱自己这些子民吗,让我看看他愿不愿意为了这些人主动站出来牺牲。”
江野看着他,喉咙干涩,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只感觉一股阴冷刺骨的凉意像毒蛇一样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白屋只是个心理变态又爱惹是生非的麻烦精,和街头闹事的混混没什么区别,而此时的怀特·白站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个极度危险、毫无人性的疯子。
江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墨恩斯的命令吗?”
白屋坦然承认:“不是,是我自作主张。”
江野咬咬牙,尽量使自己在气势上占据上风,严厉指责道:“你身为墨恩斯的下属,难道不应该以墨恩斯的命令为先吗?你瞒着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怕他向你问罪?”
白屋啧了一声,无所谓地耸耸肩,“该怎么说呢,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吧,墨恩斯也算我三分之一个朋友,我现在不是他的下属,而是作为他的朋友,站出来为他排忧解难。”
他顿了下,不怀好意地游说:“江野,其实我觉得你应该理解我才对啊,你恢复了记忆,深爱着墨恩斯,难道你不应该为他鸣不平,同情他,然后与我们站在同一立场上?难道就因为你当了二十几年的人类,就倒戈相向吗?”
江野脑中不由得浮现起那滴血的长剑与寒冷的虚空,这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无比清晰地展示在他眼前,江野为之感到心痛,但是……
“那是他和恩德尔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江野一字一句地说着,“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有资格插手,更不应该牵扯其他人进来。”
“……好吧,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
白屋似乎很同意地、摸着下巴点点头,但很快他便话锋一转,恶劣地笑着,“可是,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也明白,我天生就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这复仇计划明明只差临门一脚,却磨磨唧唧地找不到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江野。”
江野没说话,脸色不太好看,他知道白屋是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你,墨恩斯做事束手束脚,瞻前顾后,他必须要时刻考虑你的心情,不敢大肆屠杀人类,即使这些全部都是仇人的造物,根本不值得同情。”
“但我没有这个顾虑,所以我可以包揽这些麻烦事。”白屋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唯一的疏漏就是不小心把你也捕捉了进来,但这也没办法,谁让你正好处于城市中心呢。”
“为表歉意,这个房间是绝对安全的,你暂时在这里呆会儿吧,让我们看看十二个小时后到底是恩德尔主动现身,还是整个迷宫的人类全都死绝。”
白屋眯起眼睛,粉红色的眼珠愈妖异,“其实两个结果我都很期待。”
“你个混蛋!”江野毫不犹豫地抓起黑弓朝白屋射了一箭,黑雾凝结而成的长箭准确地穿过了白屋的脑袋,紧接着他就像陶瓷一样裂成了无数纯白色的碎片,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融化进了地板里。
宋云生惊疑不定,“你把他杀了?”
“没有,那只是个分身,他的本体是这座迷宫。”
江野忧心忡忡地看着堵在门口的巨石,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事情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彻底无能为力了。
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唯一能扭转局势的,只有那两个人,那对在世界伊始之初就存在的、曾互相信赖又反目成仇的双生兄弟。
想达成圆满的结局,就要贪婪之神自我牺牲,要暴虐之神宽容谅解……
江野无力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板上,烦躁地抱住了头。
说实话,他根本看不到一点儿希望,不管是墨恩斯还是恩德尔,这两位神祇都不高洁,也不圣明,他们从未受过长者的教育,他们的劣性更甚于自己的造物。
去除外面那层裹着神辉的壳子,其实他们也只是会被私情裹挟的凡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