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单身久了,尝尽了女人嫌弃的目光,有点自卑,自然活得小心翼翼,看见宋轻轻俏丽的模样,对他虽算不上热情,但给足了他尊重,王川的心一下便热腾了,话一下也比往时多了,甚至勇敢出击地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她闪了闪眸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只握紧了手里的热水袋,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后来两人交换了微信和电话,王川把她送到了徐嬷的出租屋前,不敢碰她,只隔得有些远了,看着她的面容,手指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却不说话,看得宋轻轻疑惑地打量他,他才饱含着万千勇气地问她:
“要不,我们俩凑合凑合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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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满身泥垢的独眼鸟落脚时,发现岸边一条快风干的鱼,它身上的鳞片已经脱落,眼睛也枯了,独眼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尖尖的嘴啄了一下它的脑袋,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鱼摆了摆失了色的尾巴,说:“你有见到我的王子吗?我只是在这儿等他。”
鸟说:“看见了,他正在王宫里举办盛大的婚礼。”
鱼说:“啊,这样啊。那你能带我去看看好吗?好鸟儿。”
独眼鸟看了看这条濒危的鱼,张着嘴把它衔在嘴里,张开翅膀便直往王宫飞去。二千九百二十公里,风雨兼程,日月掌灯,露珠为食,它们终于到了。
那一刻的鱼,本是干枯的眼突然涌进一条闪着日光的河,它说:“我见着了,我见着了,很美,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象,他依旧还是那样俊俏。”
独眼鸟把它放在一棵凤凰木的枝丫上,拨开碍眼的绿叶,说:“鱼啊,现在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
鱼摇了摇尾巴,说:“好。”
独眼鸟又把它叼起来衔在嘴里,双翅一展直入云霄,云雾皑皑遮了它的眼,它谨慎地紧住鱼的身子,生怕它掉下去。
鱼的鳞片不知何时全没了,只剩光溜溜的身子,滑得鸟儿衔不住它,飞飞停停的。
鱼说:“鸟儿鸟儿,我要死了。对不起。”
鸟说:“你撑一会儿,湖泊已经到了。”
鱼说:“鸟儿鸟儿,那片湖泊不是我的,我只待过王子的鱼缸里,我已经习惯鱼缸里的水了,其他的水我试过了,我进不去,所以我要死了。”
鸟说:“你死了王子也不会记得的。”
鱼说:“鸟儿你糊涂啦,那时我也记不得了啊。”
鱼光溜的身子从鸟儿的嘴里滑下,从云层里落下,一层一层跌入风中,消失不见了。
独眼鸟眼睛不好使,鱼儿下落的速度太快,所以它找不到鱼儿落在哪儿去了,世界太大,它太小了。
独眼鸟只好又去找下一条鱼儿了。
眼带期盼的他,正以卑微的姿态望着她,令她不由得想起那时伸着指头乞求和好的自己。
痴情与胡搅蛮缠终归还是一对近义词,只是因站立的方向不同而显得好恶相对。宋轻轻好似有些明白那时他的心境了。
所以最终给她的,是可怜,是同情,是不忍心。是她那时抱着自以为是的想法去添麻烦,惹他心烦。
这里的人不相信从一而终,衷他不忘,甚至连痴情也会被认作是傻子,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寻找新的归宿,让她走正常人的路子,说失了莫念,时间和新欢是良剂。
她便好似进入了一洼死潭,每一副器官都陷入潭中泥沼无法动弹,于是对得不到妥协,对失去妥协,无所谓是高是矮是丑是俊是好是坏。
反正不是他,她右手的位置不是他,是谁又有何区别呢。就当遂了老人的心愿好了。
“嗯。”心灰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周围的花草都失去颜色。
王川笑得眼角的褶皱全出来了,嘴角咧出一个难看的幅度,却显得实诚极了:“那……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十一月二十二号,小雪。她等了八年第一次看见林凉。十二月十五号,她答应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的相处。
有时候,命运就这样转角了,只因一点观念想法的改变,悄无声息。
第二日的早上,揉着惺忪的眼打开按了三声门铃的门,她有些呆呆地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男人。男人发丝上带着晨露的湿气,笑着递给她手里一瓶热和的牛奶便又急匆匆地走了。
宋轻轻站在门口,看着他坐上摩托车,戴上头盔,双手伸进摩托车把手上黑色的毛手套里,王川冲她招招手示意要去送货了,转身便疾驶而去。
她抱着牛奶瓶,玻璃瓶的烫意染红了指尖,她轻轻地缩了缩手。
天色渐渐明亮了,正慢慢地夺取黑夜的领地。
下午一点左右,她的手机传来微信消息的振动,她开了锁看了看微信署名,眼眸一垂,便看了看消息内容。
【老女人,我被我爸盯上了,上下学都派人看着我,所以才不能来找你,你别急啊,等着我。】
林玄榆,他的表弟,一个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
她打开了手写输入,一字一字地回复他:
【我已经离开了。】
【我有男朋友了,以后不要联系了。】
刚发出一秒,电话便打来了,接通后电话里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像低吼的野兽:“你在说些什么鬼话?!哪来什么男朋友,男个屁……”
连脏话都冒出来了。
她声音平缓地回复他:“他叫王川。南湖区的人。相亲认识的。”停顿了下,又对他说,“那个……你把银行账户发给我一下,我把钱还给你。”
林玄榆感觉肺都炸了,握着手机的手紧得像是要捏碎一般,沉了声音便质问她:“表哥放你走还是你自己走的?再说宋轻轻,你不是说你不嫁人?嗯?!怎么这么快就搞什么相亲男朋友的,你要找男人为什么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