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郑媪开口,沈凤璋朝外喊了声进来。
守在外面的奴仆鱼贯而入,见到跪在地上的郑媪,众人瞳孔一缩,心中都震惊不已。
“郎君?”芳芷走到沈凤璋跟前,低低喊了声。
沈凤璋无视芳芷的询问,点了黄钟的名字。
“郑媪不敬郎主,罚三月月钱。再去佛堂为郑娘子捡佛豆一夜,由你监管。”
郑媪未曾料到沈凤璋居然又罚她去捡佛豆。她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沈凤璋的眼。这双平日里温温和和,带着亲近之意的凤眼,此刻却黑得如同一团晕不开的墨,两点锐利的眸光像锋利的刀刃,见不到半点温情,只刮得人骨头发寒。
陡然间,郑媪意识到郑娘子预料的没错。小郎君身上果然出了变故。
被点到名字的黄钟仗着自己受小郎君信赖,开口替郑媪求情。
“郎主,郑媪向来尊敬郎主,这回肯定是……”黄钟求着情,心里算盘打得格外响。小郎君多尊敬郑娘子啊,郑媪又深受郑娘子信赖,小郎君一时生气罚了郑媪,等见了郑娘子又要追悔莫及,到时候被迁怒的就是他这个执行命令的。
还不如现在劝了郎君。既能在郑媪和郑娘子那儿讨个好,又能免了一场迁怒,说不定郎君冷静下来后,也会感激他。
沈凤璋默不作声,看着黄钟侃侃而谈,心里对原主的眼光已经不抱任何期望。原主最信赖宠信这个叫黄钟的侍从头领,觉得他忠心耿耿,然而这人一肚子小心思,全靠揣摩原主心思上位。平日里,也是他撺掇原主欺辱沈隽。
趁着黄钟讲话,她目光扫过其余侍从,仔细观察他们脸上的神情,心中大致有了数。
她由着黄钟讲完,点了另一名侍从的名字。
“林钟,把郑媪带去佛堂,监管她挑拣佛豆。”
被点到名的侍从大约三十上下,皮肤黝黑,中等身材。他应了声是,带着郑媪走出大堂。
“郎君?!”黄钟不敢置信。
沈凤璋没有看黄钟,而是冲着其他侍从开口,“黄钟不敬主上,违抗命令,杖责五十,除去侍从总管一职。”她又点了两个侍从名字。
这回,点到名的侍从没有半分迟疑,果断把叫喊求饶的黄钟拖下去。
一时间,整个堂屋阒寂无声,窗外传来的鸟鸣声清晰可闻。谁都没想到,小郎君今日会同时处罚郑媪和黄钟两人。
沈凤璋环视了一遍,淡声开口,“你们是谁家的奴仆?”
众人惴惴不安,“始兴郡公府。”
“如今的始兴郡公是谁?”
“是郎主!”
沈凤璋脸上神情倏忽一变,变得冰冷万分,她沉声,“那你们可有把我当成主人?!”
哗啦啦,奴仆黑压压跪了一片,“郎主恕罪!”
他们低垂着头,伏在地上,看不到沈凤璋的表情,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得空气变得越来越重,如浸透水的黄沙,一层层压在他们身上,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众人濒临崩溃之时,一道清越的声音打破凝滞。
“念你们是初犯,罚你们一个月月钱,若是再有下次……”
不等沈凤璋说完,这些承受莫大压力的仆从们争先恐后表忠心。
“绝对不会再有下次!”“我们只听从郎主的命令!”
听到沈凤璋冷淡的一声嗯,沉在他们胃里的铅块才终于被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