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眼睛里的恳求令这位年老的公爵夫人无法不答应,她压抑着心中的酸楚,借着大女儿的搀扶出去了。
房门关好后,吉娣望着安娜,她原本粉润的嘴唇现在苍白的像干涸已久的土地,不自觉的抖动着,她又重复了一遍,眼睛里里有着惊恐。
“安娜,我要死了,我活不下去了……”
“我的傻姑娘,你只是生病了,不会死的,你还年轻着呢。”安娜替女孩儿擦干净了腮边的眼泪,女孩儿再一次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道:“他们让那个医生替我作检查,据说是一个名医,一开始我们的家庭医生让我吃鱼肝油,还给我开了含铁剂,后来又开了硝酸银,但都不管用,母亲请来了那个名医,他……”吉娣说不下去了,她觉得羞耻,即使在面对安娜,她也无法坦然地说出来,那真的太羞耻了,简直是要把她往死里逼。
“他怎么了?”安娜轻轻地问,握住了女孩儿的手,安慰着她。
“他要求对我做全身检查。”艰难地吐出这个句子,吉娣的眼睛里依然残留着更多的恐惧,“那太荒缪了,他一个男人,竟然要求对我一个女孩儿,一个才十八岁的女孩儿做全身检查,他还一直强调我的羞怯和不满是野蛮时代遗留下来的风气,他说我在侮辱他作为医生的素养,可是安娜,你叫我怎么忍受……”吉娣说不下去了,她咬着嘴唇浑身都在颤抖。
安娜也愣了一下,她知道现在的人是多么保守,以前在医院时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公司里组织体检,可是正好是一位男医生,当时自己也是急的快哭了,更何况是现在,男女说话都要小心翼翼注意措辞的年代。
“吉娣,好姑娘,我能理解,那位医生什么时候来呢?”
“每天下午三点多会来一趟,差不多过会儿就到。”吉娣抽泣着,眼皮红肿。
“我来跟他谈谈,好姑娘,别哭了。”安娜心疼地说,拿出手帕给吉娣擦拭眼泪。
金发女孩儿感动的看着对方,她哽咽着,“安娜,这太荒唐了,我怎们能忍受这个,母亲她一点儿都不理解我,她说那是一位名医,听他的准没错,我倒希望自己就这么去了,免得煎熬。”
“傻姑娘,别说这种话。”安娜抬手轻轻捂住对方的嘴唇,她摇摇头,眼里有着怜惜,“你正年轻着呢,我会帮你的,一定会的,没人能强迫你,放心,吉娣。”
“我知道的,我心里一直这么希望着,不然我也不会让陶丽给你拍一封电报,安娜,我一直相信着你呢。”女孩儿笑了一下,却看起来小心翼翼,一点儿都不像安娜离开时那么开朗和明媚动人。
可怜的姑娘,她被吓坏了。安娜执起对方的手,亲昵地捏捏,微笑,“别担心,我的好姑娘。”
泪水再一次从吉娣漂亮的眼睛里流出来,她哽咽着低下头,“其实我知道的,我这病吃药根本就没用,我……”她说不下去了,扭过头看着左手边的被子,花边被她攥到手心里,紧紧的。
安娜轻轻捧起女孩儿的脸颊,望着她的眼睛,温和的说:“我知道的,吉娣,我很抱歉,当我接到你的电报的时候,伏伦斯基正好在旁边,我询问了他。”
“什么!”吉娣惊讶地微张了嘴,眼睛瞪圆了,腮边还挂着泪珠。
安娜柔和了眼神,用手帕为对方擦去了泪水,“我希望伏伦斯基伯爵能亲自来一趟的,虽然被拒绝了,那过程并不好。”她停顿了一下,眼神闪了闪,那使她又想起了卡列宁,她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凝神的望着女孩儿,“吉娣,傻女孩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折磨自己啊。”
“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事?”吉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安娜,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再一次见到对方,她就觉得羞愧和耻辱,这比那冰冷的信件还要令人难受。
“因为你是一个好姑娘,拿出勇气来,吉娣,这没什么,放下它们,别折磨自己,亲爱的,你一直是个勇敢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那会儿吉娣被伏伦斯基拒绝,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爱情期待的落空,而是之后的恐惧,她的名节有了污点,很有可能无法结婚,至少她崇敬的那些少女的梦想将不再存在。吉娣单纯可爱,是很多十八岁少女的缩影,但现实要让她明白,做梦并没有用,梦得醒过来,她有错,但并不应该收到职责,我们都会有这样的时刻。透露个信息,我高中那会儿还特别喜欢青春疼痛文学,捂脸,现在我宁愿看动物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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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能。”吉娣推拒着,她沮丧地望着安娜,“我已经被拒绝了,在我完全忘记矜持给他去了那么一封信之后,安娜,我怎么能再一次被羞辱呢,上帝,我不能,我会受不了的。”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安娜凝视着对方,“你漂亮,纯真,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好姑娘,为什么要因为自己勇敢的表达了内心的想法而羞愧呢,难道这不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吗?瞧,吉娣,你坦然的面对着自己的内心,就像河流忠诚于自己的河道,这么自然的事情为什么要拒绝呢?”
“可我被对方拒绝了!”吉娣喊着,嘴唇哆嗦着,她重复着,“我被他拒绝了,一点儿面子都没有,但我还是得抬高下巴假装这一切都没什么,安娜,那太难了,我觉得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还有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他再也不和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