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突然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书桌上的一封信,然后递给跟过来的月姨,说:“月姨,麻烦您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沈聿书,我不太舍得亲自和他告别,所以想说的话都写在了这封信里,请您帮我转交给他。”
“哦对了,还有这个。”她说着又转过身,拉开书桌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递到月姨手上,说:“这是漫云阿姨送给我的项链,也麻烦您一并帮我转交给沈聿书。”
月姨看着林烟去意已决,十分不舍,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哽咽地说:“小烟,你非得走吗?你看你来到家里这段时间,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你,你这突然要离开了,大家肯定都很舍不得。”
林烟见月姨这样不舍得她,心中感到十分温暖。
她从小到大,到哪里都是拖油瓶,没有在意她的存在,也没有在意她的离开。哪怕哪天她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估计都不会有人发现。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月姨,下巴搁在月姨的肩上,在月姨看不到的地方红了眼睛,感激地说:“月姨,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我会永远记得你们,记得这段时光。”
无论月姨和王叔他们如何挽留,林烟都去意坚决,收拾好行李当天下午便离开了沈聿书的家。
她并非天生无情,丝毫不眷恋这里的人和事。是人都有感情,和沈聿书和月姨王叔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每个人都对她这么好,她当然很舍不得他们,所以当她拖着行李箱转身的时候,双眼立刻蒙上了一层雾气。
但她始终没有回头,再不舍也坚决地命令自己离开。
只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怕自己太过依赖眼前的温暖,而忘记自己要走的路。
这里并不是她可以永远停留的家,如果早晚有一天要离开,那么她宁愿现在就走。在她还没彻底依赖这里的安定和温暖时,重新回到属于她的飘泊和风雨中。
就像书中常说的那样,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短暂的安定和温暖对她而言像是会上瘾的毒药,所以她要把它们扼杀在摇篮里,她宁可永远地忍受黑暗和孤独,也不愿意要短暂的安定和温暖。
林烟离开时,是加州时间的凌晨三点,月姨怕打扰沈聿书休息,也就没敢立刻打电话。
等到那边的早晨七点,月姨才敢给沈聿书打了电话过去。
那时沈聿书也刚起床不久,和朋友在酒店餐厅吃早餐,看到月姨打电话过来,他接起电话,问道:“怎么了?”
过了一个晚上,月姨心里还很难过,说:“沈总,小烟小姐走了。”
沈聿书闻言不禁微微蹙了下眉,问:“什么时候走的?她知道了林德川和我母亲分开的事?”
月姨回答说:“昨天下午走的。昨天上午小烟小姐和沈越少爷出门去玩,估计是从沈越少爷那里知道的。”
沈聿书听完,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过半晌,才问:“怎么昨天下午不告诉我?她一个人走的?有没有说住哪儿?”
月姨回答道:“我本来想让小烟小姐至少等到您回来再说,但是小烟小姐去意坚决,说走立刻就走了,也不让我们跟着,说她会照顾好自己。”
沈聿书跟林烟相处了这么久,多少还是了解她的性格,她只是表面上看着很随和,但其实坚强又倔强,她决定的事情,别说是月姨他们,就算他在家,也不一定能留得住她。
他听完嗯了一声,说:“好,我知道了,先挂了。”
挂了电话,坐在对面的好友傅正南问:“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沈聿书没应,拿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沈聿书对电话那头的人交代道:“去找下林烟,看她现在在哪里落脚。找到人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就好,别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沈聿书回到北城已经是九月初,那时距离林烟开学还只有两天的时间,周则在机场等他,见到沈聿书从里面出来,急忙迎上去,说:“沈总,您总算回来了。”
沈聿书嗯了一声,边往机场外走边问:“林烟怎么样?”
周则回道:“还在西餐厅上班。”
说到这里,他想起昨晚去西餐厅看林烟时的场景。
因为沈聿书让他们暗中保护林烟的安全,所以并没有去打扰她的工作,只是派了人守在西餐厅外面,昨晚下班后,他正好有时间,所以想着过去看看。
却不想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林烟休息,在外面给林德川打电话。
父女俩在电话里争吵得很厉害,隔得远他不太能听清林烟在和林德川说什么,但从林烟的情绪可以看出她非常地生气和愤怒。
他对沈聿书说:“我试着走近了点,终于听清楚林烟小姐在说什么,原来她在问林德川要学费,但林德川大概不愿意拿,所以林烟小姐非常生气,在电话里和他吵起来。后来应该是林德川挂了电话,林烟小姐又将电话打过去,但对面就一直提示正在通话中,应该是把林烟小姐拉黑了。”
沈聿书一路沉默地听着,但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沈聿书这样阴沉的表情,周则只在他非常生气的时候见过。
他小心观察沈聿书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才又继续说:“林烟小姐大概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无法打通,到最后她大概是忍不住了,蹲到地上抱头哭了起来。”
沈聿书听到这里,眉心不禁蹙了起来。
他了解林烟,是讲起小时候的经历也不会掉一滴眼泪,是被林德川一巴掌打肿了半边脸也不会说一声疼,她是那种无论生活怎样折磨她,都不允许自己掉眼泪的女孩儿,会在大街上抱头痛哭,一定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