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枢抡着身后的长刀在腰间绕上半圈,刀尖直指着自己面前的一坯黄土,咧了咧嘴,笑道,“我敬你是个女娃娃,怎么说话就这么没规矩?你虽是女流,却是个武将,我们将军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阵前对战,女娃娃你莫不是在同我们说笑吧?这事说来可真是大大的不妥。”
弓枢转身拉扯着马缰与林将军拱了拱手,遂请战,“将军,不如由末将代将军于那茯苓会上一会。”说完,又看向戎狄阵前的大将茯苓,高声喊道,“女娃娃你可敢应战?”
林将军沉吟片刻,遂言道,“诸事小心为上。”
弓枢听罢此言,便道,“末将领命。”
茯苓虽是女流,然而从以往几月传来的军报来看,若论起武力,弓枢比之茯苓怕还是要差上些许,然而,于此,他却自另有一番自己的考量,弓枢为右路将军迎战戎狄大军,茯苓也不会真的扯下脸面于他应战,多少有些有失大将身份,自降了威风,茯苓是个比之男子还要心高气傲的多的女人,定不会贸然应战,然而,若不应战,又显得多少示敌以弱,故而,茯苓料想之中应该会派上手下的将领前来应战。
弓枢若要胜过茯苓把握不大,但若是要胜过他手下的几个偏将,胜算还是可以打上七八分的。
随后,茯苓耍罢几下自己手中的长刀之后,便果真不急不缓的说道,“一个小小的右路将军,何必劳烦我自己亲自出手。”说罢,刀尖也向着旁边随手一指,朗声道,“左路将军扎合何在?”
戎狄大军之中随后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喊声,“末将在此!”
两边的士卒慢慢绕开,从中间便走出一个头戴着毡帽,面目粗犷,面上多髯,双耳招风的大汉来,一双虎目之中隐隐露着些许凶悍之气,穿着一身亮银色的重铠,身下的马也套上了一副由专门打造的护住马腹的银铠。
扎合向着茯苓左手按在左胸行了个部落里表示尊敬的服从的手势,随后便看向了弓枢,说道,“末将愿替将军迎战。”
弓枢出战的时候,林将军骑着马在面前兜转几圈后,背对着戎狄大军,张嘴遂翕动了几下双唇,言道,
——此人臂力过人,性悍勇,忌轻敌,小心迎战。
长期于军旅之中生活的将领多少也能读懂一些简单的唇语,便于己方众人私下里不动声色的传递军报暗语之用。
弓将军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也翕动了几下口型,说道,
——将军放心。
林将军伸手握拳,随即便垂上了弓将军的右肩处,终于还是又言道了一句,“诸事小心。”
弓将军率先出阵迎了上来。只见其身下的骏马显得颇有些不耐烦的往后踩着自己的蹄子,马脖子向着旁边偶尔的晃上一晃,弓枢一手持着长刀,一手抓紧了马缰,调转马头便出阵在两军对垒之间转了几圈,扎合手里拿着由铁链连在一处的双锤迎面也迎了上来,两人在阵前牵扯着马缰兜转几圈之后,扎合抡着自己手中的锤子,单锤脱手,顺着铁链便向着弓枢砸了过来,弓将军一手扯着马缰向身后一仰,那飞出的锤子便从他的眼前胸前扫过,右手的手腕一翻,长刀的刀刃朝上,立时也向着那迎面而来的锤子砍了过去,长刀砍在铁制的锁链上,听得“铿锵”几声,瞬目之间,便只见那刀身已经缠上了几圈的铁链,几番拉拽之下都是金属相抨击的刺耳的声响。
只见弓将军嘿嘿一笑,另一手放开手中的马缰握住那面前的锤子,说道,“你这蛮子连手里的武器都能脱手,你弓枢今天便就好心呈了你的意,收下你这份大礼了。”别说,那一个足有脸盆大小的锤子可是实打实的重量,拿在手里便感觉一边的肩膀顺势往一边一沉,弓枢吸了几口气,提上内力在丹田里运上几转,这才拿稳了自己手上的锤子,心里自忖自己方才怕是多有几分的轻敌了,但好在自己也算及时反映过来,不然这糗可是要出大了。
弓将军单手握住单锤之后,运起内力忽然一下都往手掌处涌了过去,力一扯大,那双锤连着锁链此时已经被他很很拽过了大半,右手的掌心一翻,又听得“铿锵”一声,缠在铁链上的长刀已经被抽出,弓枢挥着长刀便要向扎合的身上砍去,而此时,扎合下腰之时脸上却是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而这分笑意还没有维持多久,只见弓枢直接变刀,忽然佝偻着身子伏在马背上将长刀往马腿上狠狠看了过去,扎合身下的马一受惊,抬着前边的蹄子由着长刀从马下挥过,然而,马儿的前蹄抬起来后,就露出了马脖子下面的马肚子,包裹住马身的铠甲只装备到了两侧,而露出的马肚子上却是一片十足白花花的软肉,弓枢再一刀回砍下来,就直直的插入马腹之中,抽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马尼格老子的,你弓枢大爷早就看你的马先不顺眼了。”
马肚子被狠狠地捅穿,再被拉了好长一道的口子,那马猝然倒地之后,蹬了几下蹄子之后就彻底死的不能再死了,扎合大怒,从马身上跳下的时候忽然一扯自己手中的铁链子,弓枢顺手也就抡了几下铁链然后又给抡了回去,“你大爷的铁锤子,我老枢可不习惯用你们蛮子的东西。”
扎合怒斥道,“无耻,你们中原人真是无耻,无耻之极!”
弓枢随后便咧着嘴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根子,心道,——你家蛮子打仗的时候才见着便宜不占,那不是傻缺吗?
两人往身后都退了几步之后,朝廷一方,林将军便道,“弓枢,入阵。”而戎狄一方,茯苓拍了几下的手掌,也道,“扎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