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顿了一下,而后长叹一声:“皇上也知道了?”
周明帝点头:“朕知道母后体谅儿子,自已动了气也不想拿这些事情来扰了朕,但母后为此都气病了,朕自要了解清楚。”
“秦竖言行无状,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都是小惩大诫,不想年轻人气盛,这也是朕始料未及。”
“太子下手是重了些,但好在多养一段时间也能痊愈,此事朕也说过太子了,母后无需多想,早日养好身体为重。”
太后摇摇头:“太子没错,四皇子也没错,皇上千万别错责太子与四皇子,错的是秦竖,哀家气的是皇上对他屡次宽宥,他却是屡教不改。”
“秦竖会这般,也是廉王教子无方,若非哀家知晓皇上重情义,哀家恨不得皇上将廉王一起惩戒一番,好叫他知道什么是子不教父之过。”
太后说完这话,余光一直在观察周明帝的神色。
周明帝默了片刻道:“母后言重了,秦竖既然已经得到教训,那便够了,廉王是教子无方,口头训诫一番就是,母后说惩戒就过了。”
太后看着周明帝,她在分辨他说的话是在敷衍她还是真心。
看出周明帝说的话并非敷衍,她总算松口气:“皇上宽厚。”
周明帝喝了口茶。
“家事上朕宽厚一些是人之常情,朕虽贵为皇上,也是寻常人,今日的情况,若是在国事上,恐怕朕就不能无所顾忌了,就算朕想宽厚,朝臣也会有意见。”
太后将周明帝说的话想了两遍,问道:“皇上,可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
“母后在病中,朕本不想叫此事烦扰母后,然而,此事既能算国事,也能算是家事,既然母后问了,朕也不好再隐瞒。”
太后心里不好的预感加重,她甚至不想听周明帝说了。
可是来不及了。
“朕前几日收到一封来自岭南的折子,折子列举了卫巡抚收受贿赂、盘剥百姓税款、摊派徭役等种种罪行,折子朕带过来了,母后先看看。”
岭南卫巡抚,太后的兄长。
太后颤着手拿过折子,看完以后,整个人坐着都有些摇摇欲坠。
周明帝伸手扶住太后。
太后声音都有些飘忽:“皇上,这些事是否属实?”
这折子是太子递上来的,若没有十分把握,太子不会让这折子出现在他面前。
周明帝心中已有论断,嘴上却道:“朕会派人查清楚。”
“那就是还未确定?”太后松了口气:“皇上,不是哀家替你舅父说话,他那人胆子小,当初离京时,哀家也再三叮嘱过他别犯糊涂,他应该不敢做出这些事。”
“母后别急,朕会让人去岭南彻查此事,若舅父是被人污蔑,朕定会还舅父清白。”
“如此最好。”太后又问,“不知皇上打算让谁去查?”
“朕知道母后担心什么,朕让太子亲自去一趟岭南,这下母后总该放心了吧。”
太后想举荐清王,又怕周明帝多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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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霜吟刚上榻,忽听到有人在轻叩窗柩。
听出其中规律,她当即穿好衣裳,汲着绣鞋来到窗边,试探地唤了声:“殿下?”
“是我。”
确定是秦靳玄,穆霜吟伸手推开窗。
站在窗外的人一身白色立领广袖蟒纹长袍,玄色大氅,束着冠,自然垂落的墨发被风一吹,几缕落在宽阔前肩,竟衬出几分风尘仆仆。
穆霜吟愣愣看他:“这个时辰,殿下怎会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