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没有想过忍足会有那样的过去,从来没有。没有想过这位少年会为一个人如此不淡然,那样的忍足她没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为什么与所有人拉开距离?即便是他最爱的?这或许就是答案。
“一年前,她读完大学回大阪了。”
“你…没有跟着她一起回去?”花音听闻忽然反问道。也许今天,她终于有一点点了解忍足了。
少年看着她微微一笑,天上明亮的半个月亮,像极了那晚降落羽田空港前,花音坐在机舱里看到的那一个。
“因为觉得有点累,觉得前面的自己有些荒唐。”少年解释道,“难道是老了?”说着忍足便笑了一声。
“所以才和许多女孩子交往?”花音问道。
“通过交往想证明自己很成熟。”忍足说道,“那是我的想法,可却总被对方先甩了。”
“因为你太温柔了……”花音叹了一口气说道。她无意恭维,却让忍足想起那个通宵,他们坐在咖啡厅里听着女人温和的爵士曲调,对面的少女也是这样说着。也许是从那一刻开始想和她深交,因为从前和自己交往的女孩子们,最后总会嫌恶地说他原来只是外表温柔而已。
“宫本桑,从前和别人交往过吗,除了那次暗恋?”忍足无意再纠缠那段过去,终于转过语气,带着一丝笑意问道。
“有过。”花音极简单地承认了。
“嗯?”忍足带着玩味反问,夜色中,彼此看的不是那么清晰,反倒让他们萌生了一种安全感,“为什么会和那个人交往?”
“因为他说喜欢我拉的大提琴。”花音脑海里蓦然浮起一片朦胧的影像,“不过一星期后就分手了。”
“诶?”少年有些吃惊,“为什么?”
“因为他说,没有大提琴的我是不完整的。”
因为他把自己和大提琴看作了一体,他究竟是更爱自己还是更爱自己的音乐?花音不明白,她也害怕知道真相。如果某一天,就像天音那样忽然弹不了琴了,他是不是会扔了自己?这样的感情太过危险,花音想,自己也许有些任性,又或许缺少安全感,她和大提琴是亲密的朋友却在某时成为了敌人,这样的感觉太复杂。为了解除语言的束缚,她果断地与那个人分手了。
夜色还在蔓延,他们的谈话似乎进入了低谷。明亮的月亮照在水面上,水波柔和的声音掀起一片寥落的寂寞。
花音尚且还没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对面却忽然亮起刺眼的灯光。
少女回过神来,眯了眯眼睛,少年将应急灯放在船舱底。现在,他们的身影也投入了湖面。忍足嘴角微微上扬,对面岸边是一片明亮的灯光,光点影影绰绰散在水面,很漂亮。
“宫本桑会不会因为前一个房客而对房子有芥蒂?”忍足忽然问向花音,少女看着他嘴角漂亮的弧度,抿嘴道:
“为什么要有芥蒂?”
忍足看着少女淡漠的表情,忽然促狭一笑:
“那么天色不早了,我们上岸吧!”
黑暗让人倾吐真言,而光明则让人避开真相。
少年知道这个道理。他想在对面少女逃避真相的时候,他已经先她一步逃开。因为还在犹豫,犹豫自己是否要认真面对心里真实的感觉?对于宫本花音真实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写到这里,花音和忍足的关系比较微妙……
当然今天我也微妙了一次,干了一回平泽的勾当,和朋友以及朋友的男友一起出游otz……不过还好,没多太尴尬,至少我是填饱肚子回家的=。=~
26
26、vo26.梦想
昨晚与忍足在芦之湖水面上聊到很晚。回去的路上,手机上还接到同房女生的短信,大意是巡房的老师马上就要来了。所以上岸步行的后半段,她几乎无心和忍足再说什么,无论是沿街打着漂亮灯光的酒店,还是灌入耳际树叶的沙沙声,少女都不再眷恋。
因此等天空敞亮之时,花音站在白云出岫的瓦蓝色苍穹之下,回想起昨晚他们的对话,仿若一场半昧半明的梦境。
因为今天晴朗的天气,从感官来讲,连迎面吹来的湖风都比昨天干净清澈许多。花音沿着芦之湖岸边行走。今天几乎没有遇到熟人,走进树木隐蔽的半岛上,那里的箱根公园边是一个湖畔展望台。
站在那里眺望,浩渺的湖面扑面而来。
长发被扎起,花音望着望着便渐渐趴在了栏杆上。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疼,于是少女最后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能让自己更快跳出视觉的约束。这个浑圆的世界,现在给予花音的体会仅仅是阳光的温暖和轻风的安拂。
有人从自己身边停下,随后又从自己身边走过。她不想睁开眼睛,在假设的黑暗中寻找心灵的平静,不过最终,某人的声音还是打断了她的行为。
“小花音?”少年带着阳光味道的声音,温暖的气息在耳边辐散开。花音不确定自己方才是不是真的睡着,她只知道自己在听见这个声音直起身子后的一段时间,脑袋有点昏。
少女揉了揉眼睛,在适应阳光的同时,一个朦胧的影子跃入眸子:
“上矢哥……?”
展望台上几乎没有人,层层叠叠的树木交错辉映,透明的光在面前那位少年乌黑的发丝上洒下了几个淡黄色的光点。
“你在睡觉?”
“你一个人?”
两人异口同声问向对方。
于是稍稍怔了一下,杉田便笑着首先回答:
“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