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莓微微皱起了眉。
“丫头,我能把这拆开吗?”齐老爷子笑眯眯地问林莓。
拆开?那应该是摸得着的吧。林莓无所谓道,“拆呗,我也想知道藏了什么。”
有了林莓的同意,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拆信刀,看架势,倒是想要从书页边缘把书页剖开。林莓隐隐觉得不对,在老爷子下手前阻止道:“等等!如果这里面真的藏了东西,这样剖开会伤到里面的东西吧?”
老爷子也觉得有理,停下了动作,“藏东西的人,肯定准备了打开这的方法。”
齐老爷子、林莓、齐择为还有穆行方,四个人开始对着手稿冥思苦想,怎么打开书页才不会伤害藏在里面的东西呢?
林莓对着手稿看了半天,眼神不经意间落到了手稿边缘的装订线上。那根将手稿装订起来的粗线,就算拆下来也无碍吧……
“外公,先把装订线拆下来吧。”林莓觉得自己好像摸清了藏东西人的想法。
将线头的部分剪掉,轻松将装订线从手稿上拆解了下来。林莓拿起一页手稿,对着光看线穿孔的地方。
——有道像是没粘好而微微裂开的缝隙。
找到了!
林莓顺着缝隙轻轻用力,没费多大功夫,就将原本厚厚的一页纸,分开成了两页薄薄的纸。在两张纸中间,还夹着一张色白如雪的宣纸。摸上去,手感极佳。
藏东西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从手稿外面摸不出里面藏了一张纸也就罢了,拆开的时候,里面的宣纸居然没有伤到丝毫……看起来倒不像是用胶水粘起来的。
“给我看看!”书画双绝的齐老爷子对宣纸的研究很深,一眼就看出这纸不一般,急急忙忙就找林莓讨要了过来。
林莓倒是有些失望,她本以为书页中藏着的应该是什么名人字画,但居然是一张空白的宣纸!就算藏点金叶子也好啊,没事藏什么宣纸?
失望归失望,林莓又低下头继续拆手稿,她才不信这厚厚一本佛经手稿中只藏着一张。
在老爷子全神贯注研究那张宣纸的时候,林莓和穆行方还有齐择为三个人,将手稿拆了个精光。手稿中也不是每页都藏着这种好宣纸的,有的里面放的宣纸一看就很一般。等拆完手稿,林莓将好宣纸归拢了一下,算上老爷子手上那张,一共是二十五张。
“外公,这纸有什么特别吗?”难道是要用火烤一下才会显现出字迹的藏宝图?林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过去看过的那些武侠剧。
齐老爷子还摸着宣纸在喃喃自语,“……坚滑如玉,细薄光润,如冰如茧……”
林莓看了眼齐择为,他和老爷子相处最久,这种时刻他不上谁上?
齐择为觉得自己真不该收林莓这个徒弟!不主动帮师父扛事也就罢了,遇见什么问题就把师父推出去当挡箭牌,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这样想归想,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师父,你看出什么了?”齐择为轻轻碰了碰齐老爷子,压低的声音唤回了老爷子的神智。
齐老爷子似乎还有些茫然地环视了林莓等人一圈,然后长叹一声,“丫头,你果然是有福之人啊!”
林莓被老爷子这神来一句弄的有些茫然,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外公,这宣纸很名贵吗?”
“贵!怎么不贵!”齐老爷子情绪亢奋起来,“澄心堂纸听说过吗?”
“是李煜御用的澄心堂纸吗?”齐择为插嘴道。
齐老爷子点点头,“何止是御用,还是御制。”
接着,齐老爷子就给他们详细讲述了澄心堂纸的由来和地位。
根据有关文献记载,李煜嫌弃蜀笺不能长期保存。就花重金请来造纸高手,在澄心堂大殿为他造纸。据说,他不仅常常去大殿观赏造纸的进展,还同造纸工一起捞纸、焙纸。每制成一批纸,他都亲自试写,反复琢磨,反复改进,直到满意为止。经过几年琢磨,才最终按照他的心意,造出了细薄光滑又坚韧的澄心堂纸。
纸造好后,李煜十分喜爱,将澄心堂纸视为御纸,专供宫廷使用,而他本人对澄心堂纸的喜爱甚至到了“非澄心堂纸不书”的地步。他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等传世杰作,就是写在澄心堂纸上。
宋灭南唐后,澄心堂纸的工艺就失传了。只有部分澄心堂纸从宫中流传出来,被许多文人雅士收藏。北宋文学家刘敞曾得到一百张,还为此赋诗赞叹:“当年百金售一幅,澄心堂中千万轴……流落人间万无一,我从故府得百枚。”
后来,刘敞又送了十张纸给欧阳修,而欧阳修这样的一代文豪,却做了首诗说,“君家虽有澄心纸,有敢下笔知谁哉!”意思是说,虽然有澄心堂纸了,但是谁舍得在这上面下笔书写呢?
之后,欧阳修又转赠两枚澄心堂纸给梅尧臣……
“梅尧臣知道吗?”齐老爷子问道。
“不知道。”林莓还真没怎么听过。
“梅尧臣,字圣俞,世称宛陵先生,北宋著名诗人。如欧阳修、王安石、刘敞、苏轼等人都受到他的熏陶,对他加以高度的崇敬,欧阳修更是始终称梅尧臣为“诗老”,表示内心的钦慕。可以说对于北宋诗坛,梅尧臣影响巨大。”齐老爷子简单介绍了一下梅尧臣的历史地位。
“像这样的一位人物,在得到欧阳修赠纸后的十五年,他都没有把两张澄心堂纸辄开使用,有诗为证‘往年公赠两大轴,于今爱惜不辄开’。这样的爱惜和情深意重,足可见澄心堂纸是有多么名贵又多么珍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