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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澜耳空一切,先前修篱笆的时候她就大概量过自己的身体尺寸,方才走上这么一趟心里立刻就有底了。她丝毫不怕,心虚的人自会后怕。
叶刘氏扯着嘴角虚笑一下,妄想不动声色挪开步子,“大伯母年纪大了,眼花也是常有的事……”
这话叶盼娣说还更可信一些,她日日做手工,指不定昏天黑地了还在一针一针绣帕子,眼睛清明都算是好事了。轮到叶刘氏说这话,叶澜简直嗤之以鼻,一把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就不让她挪步,“有大家伙帮着看,咱这心里也放心嘛。”
“量出来了,这地正正好半里,但你们站着的位置嘛……”那汉子故弄玄虚,惹得其他人连着发出嘘吁声,冲着他们喊少打哑谜。
“地确实是少了,只不过少地的不是叶大家。”他咧开嘴笑,把后面那半句话说完,“叶二这边少了十尺!”
不久前还鼎沸的人群一下噤了声,等大家反应过来,细听还能听见有人在嘀咕“怎会如此”。
“我就说嘛,我虽年纪不大,但这双脚好歹走了不少路,怎么会走不出来。”叶澜弯了眼睛笑笑,叶刘氏讪讪然,直说自己看错了。
“原是算错了,我还以为大伯母是想占了我家的这点薄田,把粮食也收走了呢。”
十尺地,种出的粮食说不上多也说不上少,但每一粒粮都是汗水结出来的。方才指点叶澜的村民们好似不是同一批人,不约而同转了个口风对着叶刘氏指指点点。
叶刘氏好面子,面上当即就挂不住,“我同你们老叶家延了香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起来你叶二家无男丁,你又嫁出去了,这地就是我们的。”她的视线转向周围看戏的人,很快就锁定在李寡妇身上,“怎么着,你爹莫不是还想续弦,找李寡妇给叶家再生一个男丁出来?我看你们两家平日里没少来往,怕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已经茍合了吧!”
她这句“香火”,毫无意外撇开了叶盼娣。那田埂上因为不堪红脸的姑娘立刻红了眼眶,背着人群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叶澜听见她后面半段话之后火气顿时上来,这叶刘氏平日里总喜欢在自家讨便宜就算了,怎得还扯上无辜之人。李映香虽是寡妇,但这个时代一个寡妇生活有多不容易,流言蜚语有多容易击溃一个孤苦伶仃的妇人,叶刘氏何尝不知?!
她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定是要找叶刘氏讨个说法的。然而不等她动手,有人先一步把她护在了身后。
第029章息事
赶来的秦铮将叶澜整个人护在了身后。
他挑着茶籽回来的时候,还在村口就被予哥儿拦住了。男娃娃一脸着急,不晓得来龙去脉,只催促他快些过去看看,“阿翁地里出事了,嫂嫂也过去了!”
肩上的担子甚至来不及放回院里,砸在地上秦铮就赶忙跑了过去。去到那儿看见都是人,只听见中央的叶刘氏在同叶澜争吵。他力气大,三两下就拨开人群进了去,两个女人之间剑拔弩张,叶澜明显是气急了,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干多了活的妇人力气都大,他没多想,上去就将人挡在身后,免得叶刘氏伤到她。
一张肃面板着,那双深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叶刘氏,里头没半点情谊可言。露出的半截小臂肌肉绷得紧紧的,手半握着,饶是这样青筋都已十分明显,不敢想象攥紧了会是如何,想来落到脸上都要掉两颗牙。
叶刘氏的气焰当场就弱了好几分,梗着脖子就嚷嚷,“怎么了,你们叶二家这是要欺负我一个女人不成?”说着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在地上捶胸顿足说着自己命苦。什么废了半条命为叶家开枝散叶,怎么着才有了这个带把的儿还伤了身子……
雷声大雨点小,那面上连两滴眼泪都没有。叶澜忍无可忍,撇开秦铮的胳膊就要上去理论一番,不就是闹吗,谁闹不过谁似的。
然而秦铮没给她这个机会,他对叶刘氏的反应毫无波澜,甚至是厌烦,眉头锁得更紧了。也不管叶刘氏哭嚷着什么,他自个就说了起来,“叶爹为人处世怎么着,想来大家伙都是有目共睹,叶爹于我秦家有大恩,更是我秦铮的再生父母,若是他愿意认,我便是他亲儿子,两个孩子亦是如此。”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并没有大起大落,仿佛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叶澜深深看他一眼,又听见他说,“平日对你已经多有迁让,做人莫要欺人善。”
叶刘氏像是被堵住了嗓子,嘴巴半张着,竟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一双眼睛瞪得圆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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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周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原先一直沉默的叶大终于沉不住气了。手里那柄烟杆往地上磕了磕,他哑着嗓子站到了叶澜面前,“今日这事是你大伯母不对,大伯代她同你们说声对不住。”
许是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沉默就是默许叶刘氏占去亲弟不少便宜,男人浑浊的双眼甚至不敢对上叶二的视线。
那叶刘氏不依不饶,叶大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怒声呵斥道,“你给我闭嘴,还想闹成什么样子!”
田埂上吃个不停的叶兴旺傻眼了,呆愣愣眨巴两下眼睛才含糊不清喊着娘。叶刘氏反应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不是虚的,这才哭天喊地骂叶大是个没良心的。
叶大这次狠了心,背着手就朝人群外走。这事儿大家也就看个笑话,没一会儿就挥着手散了。
叶澜懒得看叶刘氏在这儿哭自己命运多舛,剩下的便是他们叶大家的家事。只是委屈了李寡妇,好似谁都忘了她这茬子憋屈。她扯着秦铮的胳膊,示意叶老爹他们就往回走,心里想着别的事,没注意到抱着的那只胳膊更紧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