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个后辈相继离席,将房间腾出来给林知言和白丽珠。
白丽珠数着赢来的大把钞票,招呼林知言:“你坐过来些,我问你。”
林知言依言往旁边挪了挪,听白丽珠问:“阿述真的在追你?”
林知言坐得背脊挺直,迟疑道:“应该,是吧。”
白丽珠皱眉,娇嗔的口吻:“那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终归还是来了,豪门婆婆棒打鸳鸯的戏码!
林知言倒也没想应允霍述,又怕说得太直白会有损白女士颜面,正犹豫该如何措辞,就听见白女士平静的声音传来。
“我那个儿子,不是什么好人。”
“……”
“什么?”
林知言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幻觉了。
怎么和她设想中的台词不太一样?这要怎么接话呢?
“我一直怀疑他有病……不是骂人的‘有病’,是医学上的那种。”
白女士将钞票叠成一叠,淡淡的语气,“他从小就不太爱说话,只是自己一个人看书,一个人捣鼓一些我不懂的东西。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比其他男孩子安静些,后来才发现不是,他很冷漠。大概他六七岁的时候吧……或者是八岁,我记不清了,我状态很不好,痛苦地坐在楼梯口哭,想跳下去一了百了但是又怕死得太难看,就这么纠结着,把他吵醒了。他光着脚从房间里出来,站在那儿看我哭,我以为他会上来拥抱我、安慰我,电视里亲子戏都是这么演的,不是吗?结果没有,他只是用那种不属于小孩子的语气对我说,‘你安静点,吵着我睡觉了’……”
林知言眼睫一颤,几乎能想象出那画面。
“我当时鸡皮疙瘩起一身,浑身打颤。天哪,我是生了一个什么冷血怪物吗!那段时间我怀疑他不是我儿子,被人掉包了,或者是被什么恶魔侵占了身体,可大部分时候,他表现得那么正常,人人都夸我生了一个完美的天才。”
想起什么,白女士转过头,“哦,对了,他还拿身边人做实验。你知道这事吗?”
林知言当然知道,她就是那倒霉的三个实验样本之一!
令她诧异的是,白丽珠作为和她同病相怜的“实验样本”,脸上却看不出丁点的伤心难过,连失望都没有。
她毫不在意似的,对着阳光比照自己的纤纤玉手,“我是不在意的,他给我大笔的钱花,为我养老送终,爱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呗!我确实是个不称职的妈妈,这点我承认,他出生后我没抱过他也没有给他喂过奶,教育么,就更谈不上了,我没什么文化,生下他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能过上富太太的好日子。谁规定做妈妈的就要为儿子牺牲自我,就要伟大无私?当初他被绑架,我放弃事业带他和Nana出国,已经够对得起母子一场的缘分。”
说到这事,白丽珠微微一顿,懊恼似的抬手掩唇。
很显然,私生子因家族内斗被绑架的事是霍家机密,不能外传。
林知言只好开口,轻柔安慰:“我知道这事。”
“你知道?他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白丽珠流露些许惊讶,又轻哼一声,“那他倒是挺信任你。”
林知言汗颜:事实上,您的儿子和女儿都说过这事。
这么说来,自己身上其实肩负了两个人的信任?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隐瞒。那件事之后,我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
林知言一凛,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什么也没有。医生说他心理素质很强大,没什么问题,可我总觉得,他是连医生也骗过去了。也就这几年,他稍微有了点人样儿……”
白丽珠将轻描淡写地揭过,慢悠悠说,“我要仰仗儿子养活,原本不该同你说这些。不过是看你清贫可怜,不想你走我的老路,所以多嘴提了两句,听不听随你便。像你这种小姑娘我见多了,都是被辛迪瑞拉的童话故事欺骗的可怜人,也不想想,自己这条件人家凭什么看上你呢?他们那种地位的人,漂亮姑娘见多了,断不会因为一张脸就对你爱得死去活来。”
白丽珠这话虽然有些刻薄,但未见得是在说林知言。
她是在嘲讽二三十年前,那个妄想从灰姑娘变豪门公主的草根女星。
林知言表示受教:“您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下连白丽珠也搞不清她的立场了,上下看了她半晌,莫名问了一句:“我是不是拿了反派剧本?唉,我最讨厌演反派了。”
林知言柔软一笑,说:“如果您给我、五百万支票,用金钱狠狠羞辱我,再勒令我、离开您儿子,那才是反派剧本。”
“骗人,那明明是你的爽文剧本,我才不上当!五百万多难得啊,我家老爷子一个月也才给我二十万呢。”
白丽珠用指甲有一搭没一搭搔刮鬓角,冷清清抱怨,“我确实不想让你做我儿媳妇,也阻止过他,可我的话一向没有份量。我之所以反对,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还有可能是……我有一点点的嫉妒你吧。”
正说着,皮鞋轻叩实木地板的脚步声传来。
霍述穿着浅灰色的衬衫出现在门口,笑吟吟问:“在聊什么?”
“你追求的小姑娘输了我二十万,回头记得划我账上。”
白丽珠若无其事地拎起手提包,婀娜摇曳地起身,“刘妈,美容师怎么还没来?”
母子擦肩而过,别无他话。
高大俊美的青年走来,拉过椅子坐在林知言旁边,问道:“想什么呢?”
林知言回神,问:“你家的牌局,多少钱一把?”
“白女士会玩大点,一般一两千,怎么了?”
“……”
没什么,你妈坑你钱而已。
不过看在白女士嘴硬心软的份上,林知言决定不拆穿她。,